场景在变换。
那个被施暴的女人,被村里不同的男人施暴里许多次。
言灵在旁边看着。
女人带着小女孩跑了,被男人抓回来痛打一顿——两个都被痛打。
女人又跑了,带走了家里全部的积蓄,但没带小女孩。可小女孩自己追上去了。母女俩逃离了这个山村。
言灵跟着她们。
母女俩偷偷搭上了一列火车,当然,没买票。火车在朔京停下,她们便到了朔京,乞讨为生,被城管撵得到处跑。
女人和一个领低保户的残疾人领了证。新家依然破旧,饭菜依然粗陋,但母女俩终于有了生平最宝贵的东西——朔京户口。
女人丢下残疾人和女孩,又跑了,还好这次没带走家里的积蓄。
言灵一直在旁边看着——出现的都是比较重要的场景,场景在不断切换,并没有让他和她一起经历所有的日子。但即使如此,言灵也感到了难以呼吸的沉重。
新的爸爸摆摊拉扯女孩渐渐长大。爸爸不止一次充满怨气的唠叨:“你怎么这么能吃……”
女孩上小学了。在学校里她没有朋友,大家都因为她穿着打扮土气而疏远她。老师也忽视她。
六年过去了,原本就沉默的女孩更加一言不发。
升学考试,女孩考得非常好,去了一所重点中学,可惜这正是噩梦的升级。
家境好的小学生能得到更多的课外辅导,成绩好的概率就越大。所以在新的环境里,同学们的条件更好,更加看不起她。
她试图和同学们交流,却发现在长久的沉默中,她已经无法流利的说话了。她养成了口吃,或者说结巴。她没法不中断的说出一个五字以上的句子。
刚上初中的孩子都很单纯。善良得很单纯,时常有童真的忧伤,但人性的恶也体现得非常纯粹——不像成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为恶,半大的孩子们会为恶而恶。
第一天是同班的女孩子们拿她在背地里开玩笑,第二天开始当面的嘲笑、逗弄,见她没反应便愈发得寸进尺。
“哎哟,你怎么又穿这么脏的衣服来上学啊!”
“都什么年代了,还扎个麻花辫。”
麻花辫是她妈妈教她的,她当场解开辫子,却引得周围一片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丑人多作怪!”
几天后,一个最活泼的男孩子也加入了。初中的男孩子,决定对一个女孩子的好恶无非看脸。而男孩子欺负人的手段更直接。男孩子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她疼得弯了腰。
男孩子长得挺帅。旁边的女孩子示好的劝道:“别打她,小心脏了你的手!”
不那么活泼的男孩子,做不了这么过火,便骂她几句,或者讽刺一下。
“哪来的野人啊?”
“哎,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
她回家脱下衣服死命的搓,只用一点点洗衣粉就洗干净自己的衣服。但到了学校一样被欺负,没人注意到她的衣服变干净了。
一星期后,全班每个人都欺负过她了。渐渐的,欺负她,成了全班共同的娱乐。
老师发现了这个迹象,在课前训了全班同学两次。见没有作用,老师也就任他们去了。
班里的学习氛围很好。但是在同学们不知什么原因亢奋起来的时候,最土气、最孤僻、最懦弱的她就成了大家发泄的对象。发泄完了,大家继续安心学习。谁知道这些欺辱她的孩子里,将来有几个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反正对于加害者来说这都只是日常小事。
老师很满意班里的学习的气氛。
她的胃口越来越大,为了这张嘴,爸爸的抱怨越来越多。她越来越胖,脸上长满了青春痘。
同学们越来越过分。基本的打骂成了日常惯例,往她身上甩刚拖过地的拖把,往她座位上倒垃圾,都成了常态。
她没有一句怨言。
言灵还在一旁看着,都快麻木了。
初三了,她依然被欺负,成绩依然很好。似乎她的世界里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学习。但几乎没有老师夸过她,因为偶尔有老师这么做,只会导致下课之后大家更疯狂的欺辱。
不知道有没有家长教育自家孩子不要这么做,就算有也没效果。
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需要一个发泄途径。免费、不会反抗,还有比她更好的发泄对象么?
初三了,升学压力越来越重,她每天回去的姿态越来越狼狈,身上也越来越脏。她的头发里能抓得出虱子。
她不知有多久没笑过了。
升学考试临近,大家愈发的紧张……忽然有一天,上课的时候,她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里议论纷纷。
“她得了精神病!”
“这家伙疯了……”
很快,全年级、全校都知道了。她成了全校的笑柄。大家和她一起笑。
“哈哈哈哈……”
“哈哈……疯子……”
“看!这里有一只野生脑残!”
只要在学校里,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所有人欢乐的目光和言语。
言灵在她旁边看着,忍不住说道:“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你,没有人!但你的境遇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勇敢点——”
没等言灵说完,场景突然切换了。
这是中考之后,大家来学校看成绩。她被堵在校门口。同班的、不同班的,都涌上来要打她。这是毕业的欢庆。
言灵被挤到人群外。
言灵大喊:“没有人有资格嘲笑她!更没人有资格动用暴力!”
周围的人没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群里面传出傻笑声。
“FUCK、THE、WORLD!”言灵转身就走,走到校门外的施工工地,抄起一把电锯。
双手抱着电锯回到校门口,言灵看到他们还在打。那场面热火朝天,欢快至极。
言灵启动了电锯,冲了过去。
血肉横飞。
他们终于注意到言灵的存在。一个个都想跑,却因为太过密集,成了人体多米诺骨牌,摔了一片。
言灵提着电锯,锯齿向下,在这片骨牌上践踏、奔跑。
鲜血像广场的喷泉一样,欢快极了。
周围的大片地上,还有校门上,都被染成红色。包括校门旁的那堵墙,墙上有三行大字:
“一切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的一切,
为了一切孩子。”
一切都被染成鲜红。
除了少数逃远了的,剩下的都成了肉块,大家不分彼此挤成一团,真是不能更欢乐。
言灵终于放下了电锯。在他提着电锯冲进人群的时候,人群便四散开来,中间她所在的位置成了空当,因此言灵不必担心误伤到她。
“只要你有勇气,再多苦难都没什么大不了。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反正只是在她的记忆世界里,只要能唤醒她的希望,电锯什么的,言灵觉得无所谓。
更何况,用血腥毁灭绝望,不是很完美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