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成笼，萤虫迭涌。
画龙已近尾声，棺材前帘两条龙身绕着“寿”字，龙须坚韧，鳞片如琉，露出两只龙爪，下面身隐藏在灵柩之下。涂上颜料，栩栩如生。
众人围在永利身旁，无不赞扬永利这好手艺。
永昌大伯走进前院，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靠近，看清楚情况，道：“还是永利有能耐，这龙出神入化。晚饭好了，大家伙洗把洗把手，赶紧坐屋里吃饭喽。”
张道跟在后面一起出去，永昌大伯领着众人去了堂屋，张道知道自己够不上辈分。
后院的院子里摆着四张桌子，往堂屋端菜的余叶梅看到张道，朝张道喊道：“小道，你坐那。”手指着其中一桌，张道发现哥哥张路和姐姐张静都在。
张路和张静给张道匀出位置，放一个小板凳让张道坐下。
一群学生坐一个桌子，叽叽喳喳，张道与他们合不拢群，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吃菜。饭菜很随意，以煮的菜为主，鸡鸭鱼肉都是满满的一小盆，放在桌子上。
堂屋里传来划拳的酒令，还是玩着最经典的老酒枚，老酒枚规矩多，讲究一个互承，讲求哥俩好。后世兴起的新酒枚，改变了许多不顺手的动作。
张道酒量一直很差，到无心去学。旁边两个大一点的小孩子，拿着碗有模有样地碰一下，然后爽快地举碗而饮，擦干净嘴角的稀饭，还意犹未散。
饭饱思欲，举头仰望夜空，夜空有些儿隐晦，没有明月寄情，闷燥燥的，张道突然觉得很压抑，思念无从说。荒谬的想法从张道脑子里升起，此时的柳絮儿是什么模样？难道也是一个小屁孩，天真无邪地玩闹。希望她不要很上世一样，被遗弃到姥姥家。
堂屋的封门轻启，一个人影挤出来，屋里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老根，在外面回酒还回来。”
老根叔打笑着，从屋里退出来，看似步履阑珊，一倒一歪的。
大娘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来，道：“老根，又喝得不少吧，坐这谢谢，我给你盛碗酸汤，你喝下去醒醒酒。”
“大嫂，不用了，我坐到外面，不打搅大家吃饭。”红晕着脸笑着朝大门走去。
张道注意着老根叔，思索一番，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偷偷地跟上。见他蹲坐在门旁的石墩上，张道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找个阴暗的地方，解开裤子撒尿。
小解完毕，张道并没有回去，而是当着老根叔的面，朝胡同外面走，觉得安全了，张道躲在墙角，偷偷摸摸地往回趴，直到距离能观察到老根叔的地方，张道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抽罢一颗烟的老根叔站起来，转身瞧瞧后面没人，这才绕过大门，从大门一旁的土墙上小心翼翼地翻到前院。
前院是大爷爷老两口的住宅，这个时候人都在后院吃饭，前院空荡荡地，没有一个守着。
张道个子小，慢慢回来，麻利地蹬着土墙的坑洼处，小心翼翼地翻过土墙。
前院正房三间瓦房，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另一间就是大爷爷的书房。正堂里灯光通明，中间放着一张木床，上面铺着草席，大爷爷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上面。周围地面上铺着地毯棉被，供守灵的人蹲坐休息。
张道有些儿胆怯，多次伸着头往里面看看，还是没有胆气迈进去。躲在书房的窗台下，张道听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许久，屋里传来老根叔的谩骂声，抱怨道：“这老东西，死了还把宝贝藏得严严实实的。”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起风了，张道感觉肩膀被人拍打了一下，吓得张道蹲坐在墙角，额头上的汗往下流，缓缓地转身抬头。
“你躲在这干吗嘛？”面前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疑惑地问道。
张道睁开眼，擦擦额头的汗，笑着低声道：“可可，是你啊，吓死我了。我怀疑大爷爷屋里进贼了，你不信过来听听。”招呼过来可可，让她趴在墙壁上听。
屋子里噼噼啪啪的声音，可可长大嘴巴要喊人，被张道捂着嘴巴。张道摇摇头，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不一会儿，屋里安静了，张道猜测老根叔找到书籍了，可能要出来。
张道把可可藏在墙角里，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自个拿着木棍。
一个人影从屋里出来，老根叔左右张望，然后疾步走到墙角下，手扒着土墙，跳出去。
张道将木棍别在身后，尾随其后也翻墙出去。
这下不当紧，张道耸身下跳，没想到正好砸中老根叔，老根叔来不及应对，被压到地上。张道暗呼：NNG，走大运了。
张道站起来又是狠狠的一个下压，老根叔还想翻身，岂能由他。情急之下，张道拔出背后的木棍，一棒砸在老根叔的背上，老根叔彻底失去抗争的机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老根叔一动不动，张道也有些担心，这家伙不回死了吧，伸手摸摸他的鼻子，还有呼吸。
张道开始搜刮老根叔的胜利果实，从他的腰带下搜出来几本小册子，仍旧不放心，害怕漏掉什么，索性张道从头到尾，把他全身有些儿价值的东西搜刮干净。
张道看着手里的东西，用衣服包裹住，四周寻望，藏在哪的？这可是宝贝啊，好不容易得到的，丢了损失就大了。张道一口气飞奔到家，把裹着东西的衣服从门缝里塞到家里。
三五分钟，张道回到前院，可可依旧老老实实呆在墙角。
“可可，你在这干啥？走了，咱们回去玩。”张道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朝可可喊道。
“道哥哥，刚才你不是说有贼么？贼呢？”可可从墙角走出来，好奇地问张道。
“贼被我吓跑了。”张道领着可可，朝后院走，路上张道和可可玩个小把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咱俩个说好了，这个秘密一百年也不许变哦。”张道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无良大叔，欺骗小孩子的童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