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道刀疤的壮硕中年男子正满脸笑容地和妻儿在饭桌上吃饭,桌上四荤一素一汤,比平常人家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
刀疤男子在这几条街区称得上赫赫有名,人送外号疤狼,阴狠毒辣,做事果决。
没人知道他在家里竟然是个慈父形象。
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和从眼角蜿蜒到嘴下刀疤合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爹爹吃青菜。”男孩笨拙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刀疤男子碗里面。
刀疤男中年得子,喜欢得紧,见到孩子这么懂事,脸上笑容更盛:“好,爹爹吃……”
砰!
话音未落,房屋大门就被一脚踹飞。
几个穿着野狐帮服饰的男人冲了进来,手中长刀在夜里烛光下闪闪发亮。
领头一人冷声道:“一个不留。”
刀疤男一脚踹飞饭桌,汤汁洒了一地。他抱起男孩转身就跑。
寒光闪过,刀疤男怔怔地看着胸前将自己和男孩一起穿过的钢刀,眼睛瞪得要跳出来一般。
边上妇人被捂着嘴抹了脖子。
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就在数息之间去阴曹地府报了到。
谈不上谁对谁错,刀疤男在外面为了地盘为了利益拼杀的时候同样杀了不少了,只能说男孩和妇人或许是无辜的。
这就是帮派之间的侵蚀,在鲜血流淌中粘连在一起。
像这样的一幕在雁守郡很多地方都在上演。
“老爷,野狐帮莫不是疯了?”都护府的大管家弯腰在都护身后说道。
严正风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计山狼子野心,想要一统雁守郡地下势力。”
大管家惊疑道:“野狐帮怎么会有这等力量?”
“这不是野狐帮的力量,是纵横堂的暗手,或者说,这是计山自己持有的力量。”
“那日计山来拜山头的时候你没在,他身后竟然就跟着两个武道第二层强者,而且看样子,唯他马首是瞻。”
大管家皱眉问道:“可他前不久还送来一份大礼,怎么转眼间阳奉阴违。”
“阳奉阴违?”严正风冷笑,“他那天来就是通知我一声,想让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怎么会带上两个求索境武者过来?”
“嚣张至极!”大管家气道,“老爷,我去给野狐帮使些绊子,先收些利息回来,让计山难受难受。”
严正风沉吟片刻,摆手道:“不必,你找个信得过的生面孔,去给策将符里下递上拜帖,就说我明日子时与策将大人一叙。”
“是。”
严正风喝了几口茶,眼神冷厉地说道:“吃吧,多吃点,过些日子你才知道到底谁才是这雁守郡中的天,到时候让你连本带利全部还回来。”
严正风心里只想着和策将联合,完全没有将郡守放在心上,只因他和策将都知道郡守嫡女冷珊有特殊病症,为了给女儿治病,郡守早就不再关注郡内事宜。
只要不触动他的利益,其他事情根本懒得管。
所以整个雁守郡中真正主事的人也就是策将和都护,一个管军队,一个管治安。
这些日子雁守郡中郡守大人要比武招亲的事情已经在附近几个州府传遍了,有不屑权贵的,有跃跃欲试的,有想名扬天下的,有想借机进入上层的。
只不过随着比武选婿的日子越来越近,冷珊的心也就越来越慌乱。
在林浪闭关两日后,冷珊一直没找到林浪,林浪以为冷天赐会告诉冷珊的,没想到……
冷珊问:“爹爹,你知道林浪去哪里了吗?这几天一直都找不到他。”
冷天赐诧异地看着冷珊道:“他没和你说吗?他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赢下比武,与其在你面前丢人现眼,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冷珊瞪大眼:“他走了!?”
冷天赐瘪嘴道:“显而易见,是这样的。”
冷珊愤愤地踢了冷天赐一脚:“我才不信,爹爹就知道骗我!”
刚开始冷珊完全不相信林浪会因此不告而别,可是后面很多天都没有看到他,心中难免会有这种担心。
难道林浪真的走了?
不可能!林浪不是这种人!
可是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他?
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真的吗?
冷珊呆在房中坐立不安,尽显小女儿姿态。
……
广阔无垠的中央朝廷统治区域位于夏国中央。
东西南北四方区域被夏国五大宗门割据,虽然没有完全失去控制,但在很多方面朝廷已经难以说上话了。
被四方疆域拱卫着的中央朝廷里有一座曾经举国修建的城池。
不管白昼还是黑夜,城池中镶嵌着的价值不菲的夜明珠都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城中到处都装饰着金银珠宝,大红色的墙面上方是龙飞凤舞的屋顶,每一片砖瓦都是常人一生都难以见到的艺术品。
有一条大道铺垫的是水泽锃亮的玉石,容得下数十辆四马厢车同行,但从城池修建至今能够坐着马车通过这条路的人寥寥无几。
有一间大殿可以作为大型军队的演武场,要是有人在角落里大声喊话,可能另一个角落的人只能听到蚊子嗡鸣的声音。
这条大道叫百官朝圣路。
这间大殿叫未央宫,又称金銮殿。
这座城有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紫禁城。
朝廷至高无上的那位,就住在这座城池里面。
城中有一处低调宽敞的住所里,人影被烛火映在窗纸上,闪烁不定。
一个太监抱着拂尘深深弯腰对批阅奏折的中年男人说道:“陛下,夜色已深,别累坏了身子。”
中年男人恍若未闻,依旧批阅着奏折,体直手正,坐姿经过严格的训练,配上严肃的神情和深邃的眼睛,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夏国皇帝搁下笔,揉了揉眼睛,缓缓站起身。
夏皇瞥了眼太监,问道:“小李子,朕乏了,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李公公手中拂尘一抖,谄媚地躬身回道:“陛下可记得冷天赐这人?”
夏皇眼睛微眯,问道:“是以前在九龙战中为我立过功的那小子?”
上一届夏皇生有九个儿子,常常将自己比喻成真龙,号称龙生九子。
又听民间传闻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上代夏皇心想,既然每个孩子都不同,我自己来选择肯定很困难,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来决定。
于是乎上代夏皇举行了九龙战,胜者为皇。
九龙战中有一个环节就是让皇子们派手下上台比试。
李公公笑道:“陛下英明,正是那人。”
夏皇轻疑道:“难不成他女儿的怪病治好了?”
曾经冷天赐帮他赢了九龙战的一个环节,却没想好要什么赏赐,后来生了女儿有怪病,还来宫中求过自己,奈何宫里也没有任何办法。
“若是他女儿的病治好了,朕可得好好恭喜他一番。”夏皇看上去对下属很亲近。
李公公却摇头道:“陛下,他女儿的病没听说治好,但忽然传出消息说是要比武选婿,而且消息传得很广,冷天赐所在的左京州附近几个州府都有扩散。”
夏皇有些疑惑:“比武选婿……这是在搞什么鬼?”
李公公又道:“陛下,这冷天赐近些天可还有一件趣事。”
“哦?”夏皇挑眉道,“说来听听。”
李公公在房中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夏皇一边听一边暗自点头,偶尔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深夜里,夏皇独自躺在床上,侧过头看着床侧对面墙边钉着的两块精致长木板。
每块木板上都有字。
右侧木板是“紫禁城之巅”。
左侧木板是“夏王朝……”
左侧木板刻着后面两个字的地方被切去了,切口处平滑无比。
能看出来着两块木板都有历史洗涤的痕迹。
夏皇下床,来到两块木板面前,一边抚摸着每一个字,一边口中呢喃。
“紫禁城之巅……”
“夏王朝……”
“……之尊”
说道“之尊”两个字的时候,夏皇眉头一紧。
他的手指上有道道切口浮现,即便用龙气镇压,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愈合。
夏皇沉默片刻,随后道:“即便是当年的夏国七宗……也抵不过利益心的侵蚀。”
门外李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现在的夏国五宗,已经不是当年的夏国五宗了。”
夏皇长叹一声:“要是他们都和当年其他两宗一样,恐怕现在夏国的局势会强很多。”
随后,夏皇深吸一口气,坚定道:“不过也无妨,朕励精图治,早晚一统夏国,成为真正的夏王朝之尊。”
李公公跪伏在地,恭敬道:“陛下英明神武,一定能做到!”
夏皇嘴角抽搐,这么多年了,你特么就会这么一句英明神武,就算是拍马屁也多学点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