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齐豫满脸痛苦之色,面目愈发狰狞,朝着不远处的烛云怒吼道。
烛云依旧是那慵懒随意的模样,随口答道:“没什么,随手摔了几个破坛子,顺便擦掉了那满地的鬼画符。”
“什……你竟敢……”齐豫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大怒。
“竟敢破坏你复活大计,你要让我付出代价是不是?”他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齐豫的狠话,“你们这些人死前非得这么嚷嚷两句是吧?好歹你生前还是个灵能力者,少废话,乖乖领死还能让你死得有尊严点。”
“你怎么会知道?”听到烛云点明他的身份,齐豫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烛云斜了他一眼,目露嘲色:“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比如你的能力是精神领域的,比如你这两年窝在这儿杀人都是想通过某个邪教法术重塑肉身复活,虽然现在已经被我毁了……”
“再比如……”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若无其事道,“你能力的来源。”
见到那张卡片的刹那,齐豫瞳孔一缩,转而露出恍然之色:“你也是‘酒侍’的顾客!”
“我和你们不一样。”可烛云却是摇了摇头,道,“我跟那个卖假酒的不熟。”
随即他便缓缓朝着齐豫走去:“不过……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这么多,该上路了。”
谁知此时,齐豫却是从地上爬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以为毁了我的鬼境,就能有机会击败我吗?”
鬼境是怨级厉鬼区别于残级的主要标志,也是其大部分能力的基础,鬼境被毁其主人同样会受到重创,实力大减。
一般而言此时正是击败齐豫的最佳时机。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例外,只见他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怨气,骤然爆开,宛若一场风暴席卷整座建筑。
一旁的商翎等人被逼退数米,周围的厉鬼无不嘶吼惨叫,却在触及到那怨气风暴的刹那被绞碎湮灭,化作一缕缕灰气汇聚入齐豫体内。
当他再度站起时,此前由于鬼境被毁受到的伤害已经完全恢复,甚至隐隐更强了一分。
“就算你查清了一切又如何?”他大笑几声,眼底杀意乍现,“杀了你,我同样有机会活下去!”
面对此景,烛云依旧面色从容,摇头叹道:“且不说你有没有可能从‘巡天’手中逃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从没想过鬼境被毁带来的伤害能够将你重创。”话未说完,他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远超在场所有人的灵压。
商翎远远地望着他,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更有着一丝骇然。
这一刻,他眼中的淡然却是显得如此令人陌生,“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
“让你无路可逃!”
之前在鬼境中的时候,他虽然成功破坏了祭坛,并借此毁灭了整个鬼境,但战胜齐豫的方式依然毫无头绪。
直到他重新捋了一遍整场博弈,才发现一个关键点,他与江颢黎的赌约内容是“在不使用灵能力的情况下查明真相”而非“取得优胜”,是当时江颢黎所说的话误导了他,让他之前先入为主地认为需要赢得试炼优胜才算达成了赌约。
所以事实上,在他正确地指出ー切真相的刹那,他就已经赢得了赌约的胜利,此刻他的封印消失就是最好的佐证。
在这瞬间,两人的身影齐齐消失在原地。
齐豫的身影在半空中蓦然出现,一掌拍向烛云之前站立的位置,地面被他这一掌震得粉碎,留下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凹陷,足以见其此时力量的强大。
可他却没有想到烛云的反应这么快,几乎是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烛云便反应了过来并且离开了原地,让他一击落空。
而此时烛云却已悄然来到他的身后。
“不好!”齐豫瞬间察觉事情不妙,转身再度聚起怨气想要发动第二次攻击。
可面前这位对手的动作比他快得多。
只见烛云卷起灵力一记回旋踢踹在他的胸口上,打断了他反击的动作。
强劲的力道裹挟着灵力轰击在他胸口之上,使他连退数步才堪堪止住身子。
他的身影再度虚化几分,显然接下这一击对他而言并不好受。
紧接着还未等他有喘息之机,烛云的下一击便接踵而至。
他近乎以一种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捕捉其身影的速度瞬间杀至齐豫身前,掌间凝聚起一道白色长虹若白龙般咆哮而出。
白色的光芒骤然吞没了齐豫以及他身后的一切。
待白芒散尽之时,齐豫半倒在墙边,头颅低垂,看样子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他背靠着的墙面已经几乎不复存在,只留下了断壁残垣。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战斗结束之时,却发现齐豫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烛云身后,原来之前看到的场景的不过是他对众人的认知进行干涉后制造的假象!
齐豫将怨气凝起,化作一柄黑色长剑,狞笑着一剑刺向烛云的心脏处。
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之时,烛云却身影一闪,躲开了在他看来必中的一击。
“似乎忘了告诉你……”烛云瞳中的寒意让齐豫心中第一次生出惧意,他还想反击,可烛云却瞬息间来到他的身前,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大部分的精神干涉类能力,对我是无效的。”
随着他指尖的白芒再度亮起,这场战斗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落下了帷幕。
接下这一记灵爆之后,齐豫的魂魄彻底残损,已经在溃散的边缘
他已无力再战,看着眼前之人一步步朝他走来,他不禁面露惨笑。
“没想到我竟然会败在这里……”
“怎么?你还想有什么遗言吗?”一切已成定局,现在烛云倒是不介意跟他废话几句。
“遗言?哼,不必了,该死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齐豫摇了摇头。
此时一旁的乐夏却是愤然道:“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我当初死的时候不见有人为我主持公道,现在你们却扛起了正义的大旗来指责我?”他冷笑一声,眼中是满满的讽刺与不屑,似乎也没心思去解释什么,转而望向了烛云。
“至于你……”看向烛云时,他只是露出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烛云眉头一皱,身上缓缓释放出一股淡淡的灵压。
“就算杀了我又能怎样?你骗不了我,你也曾和那个恶魔交易。”似乎是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他丝毫不畏烛云眼底那不加掩饰的杀机,用尽最后的力气放声诅咒着烛云,“从交易成立的那一刻起,你的灵魂已不再属于自己。”
“我在地狱等着你!”他歇斯底里地狂笑着,笑容之下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悲哀。
最终,烛云用一记灵刃让他闭上了嘴。
窗外的风雪随着他的身躯一同消散在空中。
直到此刻,尚有意识的三人才彻底松了口气,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烛云瞥了商翎一眼,恰好与她四目相对,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要问什么。
而他一言不发,转身独自向外走去。
……
当烛云来到咖啡店时,江颢黎已等候多时。
“想不到我还真输给你了。”他递过来一杯咖啡,在烛云对面坐下,“不过……拿大多数人的性命作筹码去博取那获胜的可能,这般行径如果放到以前那就是人人喊打的魔道所为了。”
烛云却只是满脸鄙夷地回怼道:“比起我,初心试炼出现了怨级厉鬼,这事你同样难逃其责。”
江颢黎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是怎么猜到齐豫是灵能力者的?”
“按照叶嵩提供的信息,最后一夜,存活者只有叶嵩、李雪,齐豫三人。叶嵩当时已经跑出去了,李雪在二楼被她男朋友的鬼给杀了。而齐豫的尸体在一楼的储物间被发现,能杀死他的只有厉鬼。被鬼杀死却成了鬼,也只能是灵能力者了。”
“那又是怎么确定他的能力的?”他继续问道。
“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林菲并没有服用安眠药的迹象,却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以一种类似自杀的姿势死去,明显是被催眠了呗,她自杀的可能性不大。“
烛云此时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释着,“而且你也看到了,蓠山居那厉鬼的数量远远多于记录在案的死亡人数,但从齐豫的话中基本可以推测出那些人确实是死在蓠山居。死了那么多人还能瞒下来,多半就是使用了诸如记忆修改、认知干涉的能力。“
“这样同时也就可以解释叶蒿说辞中守夜时莫名睡着的情况,显然是被催眠了。再反推过去,也许林高贤身陷幻觉和李雪的精神崩溃说不定也有他背后的干预,在推测出齐豫灵能力者的身份之后想要猜到他的能力并不困难。”
江颢黎点点头,略带赞许道:“确实已经把真相推测地八.九不离十了……”
“那就赶紧把说好的东西交出来。”烛云却是从来没忘记自己此番大费周章的布局是为了什么。
“根本就没有地契这种东西。”江颢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旋即缓缓开口道。
“哈?“他闻言便是一愣,接着便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又上当了。
江颢黎捧起杯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异闻街那地方本来就是归你们烛家人管,哪里来的什么地契……”
话未说完,他便两腿一蹬,连带着椅子横移出几米,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那滚烫的咖啡。
一旁正在看书的江雪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回头自己把地板清理干净。”
这位真实年龄已近古稀的江家前任家主登时便瞪大了眼看向自己的孙女,随后在对视了三秒之后便败下阵来:“嘁,我自己打扫就是了。”
“告诚我,异闻街怎么去?”烛云晃了晃手中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略带威胁地说道,“你最好相信我能把这个咖啡杯加速到一马赫以上跟你的脑袋玉石俱焚。”
“子时,随便找个十字路口路灯底下等着,来的第三辆出租车拦下来,告诉司机去异闻街就行了。”这一次他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我家的地盘你倒是进得挺熟练啊?”烛云斜眼看着他,旋即便起身离去。
“喂。”正当他要出门时,却听到江颢黎又在后面提醒了一句,“有些事情如果知道了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也不知听没听见。
不知何时,另外两位灵能界的至强者也出现在咖啡厅里。
柳淳风看着烛云远去的身影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江颢黎收拾干净地板,坐下后略带感慨地说道:“没想到这一次输给了烛家的后人。”
一旁的商懿斜了他一眼,道:“搞得好像你赢过他们一样。”
“滚蛋,你当年不也被那家伙忽悠得找不着北?”
而柳淳风只是在一旁品茶不语,等他们吵完了才皱着眉头问道:“就算是为了考验他,找这么危险的任务是不是有些过了。”
江颢黎只是耸了耸肩,道:“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只是听说了这么个事儿就直接把项目定下来了,后来才去大概调查过情况。”
“虽说烛云的价值特殊,但即便如此,为了烛云导致了这么严重的伤亡,也肯定难逃其责。”柳淳风摇摇头道,“到时候以你的身份,肯定是池牧那小子亲自下达处罚。”
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就连江颢黎的脸上也罕见地浮现出一抹蛋疼之色:“啧,那个所谓最年轻的殃级啊……”
“不过,这么看下来,烛云应该毫无疑问是此次的优胜者了吧。”商懿想起此事便提了一句,“该给的东西总不能少。”
“那些法宝丹药什么的那家伙也不是很在乎。”江颢黎想了想,说道,“至于称号……”
“就叫诡徒吧。”
柳淳风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是当初……”
“你不觉得吗?这小子,和当年的烛胤很像啊……”江颢黎似是回忆起了过往的一些事,略带感慨道,“尤其是这别扭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