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也很静。
只有窗户随着风嘎吱嘎吱的响,睡梦中的上官迎缩了缩身子,突然醒了过来,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很疼。
待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不是睡在熟悉的房间内。
这周围挂满了白纱,伴着寂寥的夜色显得格外瘆人,“来人,来人啊!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里没人~”
“那你是谁?你……你是人是鬼?”
“我?你不认识我了?哈哈哈,我都说没人了,那你说我是什么?”
这话一出,吓得上官迎魂儿都快没了,“你……你别过来,我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我刚死在你府里,这算不算冤仇啊!上官迎,今天,我就要向你索命!”小蝶一下子冲了过来,站在上官迎面前。
上官迎本就被吓得不轻,此时又见了真鬼,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不要啊!女鬼……不不不,仙姑,仙姑,别杀我,我会帮你好好安排后事的……仙姑,饶了我吧……我以后……以后一定做个好人……别杀我,别杀我……”
小蝶看了看梦瞳,又继续说道,“上官迎,你坏事做尽,但念你有心改过,我给你个机会,放了那些无辜的少女,以后吃斋念佛,不许再作恶。”
上官迎此时正跪在地上磕着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是是是,谢仙姑不杀之恩,谢仙姑……”
小蝶偷笑了两声,只见一黑影飘来,上官迎便已又倒了下去。
“你打了人家两次,可别打猛了,一觉醒不过来。”顾廷昭举着一只蜡烛走过来,玩味地说道。
“不把他打晕,怎么把这些白纱撤下来,我这次打得不重,一注香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你要是真闲的慌,这儿就都交给你了。”
转头又对小蝶和云连说道,“云大哥,小蝶,我们去——放哨。”
“你们放哨要三个人啊?再留下两个呗!要不再留下一个?喂——”
顾廷昭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喊,看着满屋子的白纱,咽下了这口气,“明明刚刚就是我挂上去的,早知道就不挂这么多了。”
凉风吹来,顾廷昭打了一个哆嗦,扯下的最后一块白纱恰巧落在了上官迎的脸上。
顾廷昭只道不好,赶紧藏在了屏风后面。
上官迎慢慢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又记起了刚刚的事,身上仍冒着冷汗,再看到飘落在自己身上的白纱,竟全然相信了刚才发生之事。
“来……来人啊,来人啊——”上官迎叫了半天却不见有人来,刚想自己摸黑出去找人。
这时从门外小跑进一个身材瘦小却贼眉鼠眼的家丁——货真价实的家丁,“老爷,怎么了?”
“你死哪儿去了!我刚叫你,你都没听见?”
“我……老爷,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着了?一醒来就赶过来了啊!”
“你还有理了!现在给我滚出去!把那些女的都放了。”上官迎正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将气都发在了小家丁身上。
“放……放了?为什么啊?那可都是管家辛苦了一年搜罗来的美女,老爷不是说要献给丞相大人吗?您怎么……”
“我说放就放,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说罢踢了小家丁一脚,便径直回到了床边。
屏风后的顾廷昭听了两人的对话,脸上没有了轻狂不羁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的紧锁,眼神的尖锐。
上官府门口。
刚被放出来的少女们互相拥抱着,庆祝逃离虎口的喜悦。
梦瞳,云连二人携着小蝶从围墙内翻了出来,看到众人都无事,也就放心了,可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顾廷昭出来。
小蝶显然是待不住了,一个劲儿的要找他的顾公子。
“孟公子,你让我进去吧。万一顾公子有什么事怎么办?他要是出什么事我又该怎么办啊?”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男子翻墙而出,俊郎的面容,如灯的目光,不是顾廷昭又是谁。
小蝶一下子冲了过去,“顾公子,你没事太好了,我可吓坏了,万一……”
“没有万一,里面的人伤不了我。”说着便把小蝶往自己身旁推了两步远。
“没事就好。”云连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说道,可眼神却透露着满满的关切,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怎能不关心。
那群被救里的少女此时正站在一旁,现看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平安归来了,也都放下了悬着的心。
众人齐齐跪了下来,朝着梦瞳他们磕头,“谢各位英雄相救,谢各位英雄相救。”
梦瞳见此情形吓了一跳,顾廷昭也是眼神微颤,只有云连不动声色,镇定地靠在树上,像是看戏人一般。
“大家别这样,行侠仗义本来就是我们这些江湖之人所应该做的,怎么能受你们如此大的礼呢。快起来吧。”
梦瞳说完便开始慢慢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大家快回家吧。”
众人连道了好几声感谢,才逐渐散去,还没等她们走远,梦瞳又突然喊了一声,“等等,你们中间有没有一个叫清儿的?”
这时走过来一个有些瘦弱憔悴的女子,但面容十分姣好,道,“清儿早就被带走了。”
说罢低下了头,抹了抹眼泪,“最先捉来的八个人中,只有我留了下来,其余的都已经被送往了驿站,说是先要送往京城。”
此时,梦瞳才知道仍有无辜女子落在上官迎手中,而一旦上官迎察觉到自己被骗,那剩下的几名女子定是会被严加看管,轻易是救不出来的了,梦瞳不禁心道:“大意了。”
“小瞳,怎么了?”走回客栈的路上,云连看出来梦瞳的不对劲。
梦瞳看着眼前财大势大的云连,脑瓜子一转,压着嗓子假装哭泣道:“云大哥,清儿她……我答应她爷爷要救她出来的。可现在,她却更加危险了……”
云连拍了拍梦瞳的肩膀,刚想开口,顾廷昭却走了过来,“我们帮你。”
梦瞳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廷昭,不敢相信他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会随便帮助自己,“你?不会有诈吧?”
“我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说罢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是不是帮倒忙~”
梦瞳看着顾廷昭的背影,不知他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在他两步之后,突然喊到,“我信你还不行吗?”
顾廷昭仰头看了看天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嘴角泛起了点点笑意。
云连站在一旁只是这样看着二人,俊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贯如此,但此时的他更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凉意。
太阳掩住了半边脸,一夜没睡的梦瞳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内,众人皆以为她睡了,可在那紧闭的房门后,却有一孤单的身影呆呆的望着窗外。
梦瞳本想救清儿,可如今却害了她,看着街上今早多出来的上官府侍卫,梦瞳难免有些自责。
另一房间内。
云连轻轻的抿着茶,顾廷昭也不着急,摆弄着桌上的棋子。
“为什么要帮小瞳,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云连首先开口说到。
“怎么不是我的风格,我不是也帮他救出了小蝶吗?”
“小蝶被抓是因为你,可那清儿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顾廷昭低头不语。
云连又道,“你从不管闲事,也不会做无用的事。”
顾廷昭笑了笑,仍是不语。
“上官靖,是不是?”
顾廷昭笑着点了点头,道,“别人说着,自己听着,感觉是不错。“
顾廷昭看似悠闲地品了口茶,接着道:“那些女子虽被囚禁,但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上官迎也没动过她们。你还记得清儿那个朋友说的话吗?”
云连皱起了眉头,“那些女子是送给上官靖的?”
顾廷昭又抿了一口茶,道,“四个月后,初十,上官靖五十大寿。”
这上官靖五十大寿,据说连皇上也会去,各地的官吏也都备了重礼要前去祝贺,有传言说上官靖好女色,但没人敢冒险进献美女,这上官迎无疑是第一个。
若是得了上官靖欢心,那升迁发财便似有了通天梯,若是引他大怒,那离阎王爷处也不远了。
但上官迎是他的侄子,进献美女不致于死,他无疑是赌了一把。
阳光射进屋内,不知何时天已经大亮了,梦瞳此时已趴在窗边入了眠,门开了,一条毯子慢慢的盖了上来,来人没有打扰梦瞳,给她盖了毯子也便出去了。
“小瞳,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卷到这件事里来。”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云连看着梦瞳落寞的背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