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
从柳荫书院出门转过两条街,可以看到佛教修建的慈悲寺,此寺在锦绣城还算小有名气,来上香之人络绎不绝。而琴煜等几个狐朋狗友所谓的“老地方”,便是慈悲寺背面的一家冰粉店。店家主人是一位老和尚,为人十分和善,店内还雇了一名小沙弥当帮手,常和琴煜等人一起在店内玩耍。
琴煜借口上茅厕,轻车熟路的摸出书院,一路小跑到了冰粉店门口,长长吁了一口气。想到唐小周眼看自己出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和尚的冰粉店店面十分简陋,一间破旧的房子,歪歪斜斜的店门,琴煜每次走进店门都会想,是不是该提醒下店主好歹门口挂个牌子把店名写上?一进门,便看见三个少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手拿碗一手拿勺,端着冰粉吃得正香,桌上还凌乱的摆放着许多空碗。
“今天谁发财了么?怎么买了这么多碗?”
琴煜疑惑的问道。要知道平常几位少年身上的零花钱只够每人买一碗冰粉的。
“谁叫你来的晚!今天店主大发慈悲,请我们免费喝冰粉!”
汤林森帮忙解释了原因。
陈老实则催促道:“快来快来,我这都第五碗了!”
琴煜扫了一眼桌子,果然陈老实的桌前已经叠放了四只空碗。
“哟,来了啊?”
店里的小沙弥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碗新鲜出炉的冰粉,向琴煜打了声招呼。
“今天怎么回事?抠门的老和尚良心发现了?”
“嗨,不知道我那师父哪根筋出问题了,听说柳荫学院今天要开动员大会,便吩咐我说今日之内你们学院的学子可以免费喝冰粉,不限碗数!”
小沙弥一边说道,一边递给琴煜一碗冰粉,将另一碗放在了桌上。
琴煜接过碗,道了声谢,找那张桌子剩下的一面坐了下来,边吃冰粉边跟三位好友聊天。
这家冰粉店深受少年们的喜爱,自然有它独特的原因。碗中冰粉配上冰渣,加上蜜瓜和西瓜两种水果,再辅以葡萄干、山楂、红豆和一些碎花生,最后舀上一勺红糖水,此乃老和尚独特配方,入得口中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光是解嘴馋可满足不了贪玩的少年们,这冰粉店的后院别有洞天,才是吸引少年的真正所在。
琴煜吃完手中冰粉,擦了擦嘴,说道:“该去后院了吧?”
“急什么,好不容易今天免费,再多吃几碗呗!”
陈老实放下第五只空碗,伸手去把小沙弥才端出来的冰粉接到自己面前。
“你还吃啊?那我们陪你。小沙,再来四碗!”
霍袅朝着小沙弥喊了一声。
小沙弥笑骂道:“撑不死你们几个兔崽子!”
琴煜忽道:“等等,我不用了!三碗就好。”
“你个铁公鸡,忘记今天免费了么?”
霍袅笑着踢了下琴煜的凳子。
小沙弥也附和道:“怎么,白给的都不要?莫不是吃坏肚子了?”
琴煜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就因为是免费的,所以我才不想占这个便宜。方才吃了一碗,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沙弥撇了撇嘴,道:“还跟我客气啥啊,师父说了免费冰粉仅限今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琴煜见霍袅和汤林森脸色略有些尴尬,灵机一动道:“其实我是等不及想去后院了,找个借口催下这帮馋鬼。”
一片笑骂声中,小沙弥也笑着摇了摇头,便又进厨房端了三碗冰粉出来,背地里对琴煜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眼神。
陈老实倒是不客气,嚷嚷道:“管你们吃多少碗,我可得吃个够才行!”还将霍袅和汤林森未吃完的两碗冰粉都揽到了自己面前。
终于等到陈老实吃完最后一碗冰粉,四位少年便跟着小沙弥,穿过后门,移步到后院中。
这后院颇为宽敞,周围摆放了许多盆盆罐罐,时不时传来阵阵虫鸣声。而院中央早已站了三人,围住一个圆盆。其中一人自然是那店主老和尚,另一人作老农打扮,头戴一顶草帽,脸上布满了皱纹。最后一人则像是一名贵公子,白皙的皮肤,略显富态的容貌,一身精美的丝绸长袍,正手握一柄折扇,对那老农说道:“泰老,之前两场是你我各胜一场,这第三场便一举定胜负如何?”
那老农模样的人哼了一声,应道:“正合我意!”
老和尚瞟见少年们走进后院,招了招手示意几人赶紧过来,然后对那贵公子和老农说道:“那么,吴公子和泰老先生的第三场决斗,便开始罢,依旧由老衲做公证。”
此决斗可不是什么江湖之间见刀见血的决斗,而是少年们最喜爱的-斗促织!
吴公子和泰老先生分别在那圆盆旁边蹲下,老和尚退开一步,给两人留出点空位。琴煜等少年则又在三人外面围了一圈,目不斜视的盯着圆盆。
那吴公子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罐,对那老农说道:“我这第三场的大将‘阴阳牙’,目前可是无一败绩的常胜将军,泰老小心了!”
泰老先生也从斜挎的背包里拿出一只小罐,哼道:“牛皮少吹,斗过见分晓,我这‘蜻蜓头’也不是吃素的!”
两边放完狠话,便从各自的小罐中取出一只促织同时放进中间的圆盆里。那吴公子的“阴阳牙”浑身黄色,一对牙钳很是锋利,竟是红白两种不同的颜色。而泰老先生的“蜻蜓头”则是只紫虫,头大如斗,形身阔厚。
两虫一入圆盆,便开始鸣叫起来,一个声音高昂,另一个声音低沉,竟是互不相让。外圈的少年们神情激动,纷纷助威呐喊。
虫鸣声中,“阴阳牙”率先发难,扑向“蜻蜓头”,用那对异色牙钳发动攻势。而“蜻蜓头”也不甘示弱,一边后退一边还击。双虫你来我往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圆盆边的泰老先生和吴公子神情专注,一言不发,紧盯盆内的战斗。少年们更是看的聚精会神,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大气。
圆盆中战斗也开始白热化,两虫撕咬在一起,左扭右转,已持续了一段时间。那开头气势汹汹的“阴阳牙”倒像是落了下风,开始节节后退,高昂的虫鸣声也渐渐被低沉的虫鸣声所盖住,反倒是那“蜻蜓头”越斗越勇,正把“阴阳牙”往角落里逼。
过不多时,高昂的虫鸣声已慢慢听不到了,只剩下那低沉的声音,似乎是胜负已分。果不其然,“阴阳牙”突然挣脱出纠缠,沿着圆盆边沿,爬了出去,只剩下“蜻蜓头”在盆中嘶鸣,俨然一股胜者风范,好不得意。
泰老先生喜笑颜开,冲那愁眉苦脸的吴公子喊道:“姓吴的,认赌服输罢?”
吴公子摇了摇头,把弄了下手中折扇,回道:“罢了罢了,那件物品便让给你就是,不过你弟子那件事可不能赖。”
“哼,弟子那边我自会盯着的,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两人说完击掌为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了结此纠纷,老衲甚是欣慰。”
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我辈凡人,争斗之心常有之。老衲设此局,原意便是以玩物之争斗来代替人间之争斗,避免那些流血伤亡之事发生。老衲初时见两位施主争执不下,大有干戈相向之意,于是提议化干戈为此促织之斗,止戾气于这圆盆之中,现今看来颇有成效啊!”
泰老先生接话道:“你就别念经了,再说我等也不是什么凡人...”
“咳咳。”
吴公子咳嗽两声,泰老先生瞥了眼琴煜等人,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既然此间事了,在下便告辞了。“
吴公子收拾好东西,拱手说完,便从琴煜等人进来的门走出,离店而去。
“那老夫也不打扰了,此地就让这些娃娃们玩耍吧。“
泰老先生也收拾好东西,对老和尚道别。不过这老先生并没走店门,而是直接从后院翻墙而去,临走前还给了琴煜等人一人一颗糖果,赢得了少年们不少好感。
看完一场精彩的促织大战,少年们大呼过瘾,大喊着要看老和尚的三大天王。老和尚办这促织斗,自然是此事之佼佼者。这三大天王乃店主镇店之宝,传闻中的促织王,分别取名为“八败”,“三段锦”,“天蓝青”。这三虫形体大异于常虫,盆中斗更是战无不胜。
老和尚笑道:“那仨正休养着呢,上次不是帮你们又捉了几只么,你们自己玩耍罢。“
琴煜最是喜欢这三天王,今遭不得见,略微有些失望。那边霍袅却早已大叫起来:“小沙,快取我的‘超级霹雳巨无霸’来,你们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陈老实也不甘示弱:“小沙,把我的‘究极无敌冲锋神’拿来!我来教训这家伙!“
汤林森:“你们的胜者有资格挑战我的‘最强王者天皇星’!”
少年取名功夫都是一等一的棒,一个比一个霸气。只是这些老和尚帮忙捉的促织都上不得台面,只是寻常呆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