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引起了许知恩的注意。
“你说的这个问题覆盖面非常广泛，虽然和今天会议的主题无关，但我可以借这个场合回答两句，互联网是一个言论自由的空间，我们没有权利去干预使用者的行为，从道理上来讲也就没有为其负责的义务，况且有一句话说，每一个故事都有三个版本，我的，你的和真实的，那究竟什么是真实的，谁能说了算吗？不能。”
“但是没有约束的自由会成为犯罪的温床，我不敢代表别的互联网公司或者整个行业发声，但是至少在睿星，我们会以最大的努力在保障自由的同时，掐灭我们所能获悉的一切不法，这就需要一定的技术手段和运营人员的敏锐度……”
那个提问者忽然大笑起来：“所以你是承认睿星会操纵搜索结果了？”
许知恩楞了楞，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竞争对手派来惹事生非的？哪家被睿星收购的小公司心存不满来寻仇的？还是被坐在键盘前的喷子惹毛了来捣乱的？
“是，”她想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干脆抛出来作为挡箭牌：“针对一些不良的论坛，帖子，网站，睿星会降低他们的搜索排名，甚至删除。你要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果你有权限能进入睿星搜索引擎后台，你猜这世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网络是一个虚拟的平台，在真实世界里或许需要带着面具做人，在这里大可不必，也更能显出人的本性。如果睿星会打擦边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最赚钱的方式了，毕竟对于互联网来说流量就是王道，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一家有底线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好了，”主持人制止了接下去的提问，说：“为了不影响会议进程，提问环节到此为止，让我们再次感谢睿星许知恩总裁的精彩发言。”
许知恩暗暗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走下台，发现自己后背上都是汗，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过来背个稿，走个过场的，没想到这么艰辛，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没有容易二字，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但换个角度来看，也许只有努力付出后得到的收获才会懂得珍惜吧。
晚上来到和金恒约好的吃饭的地方，看到他的座位边上坐着宋祁和，还高兴地朝她招手。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许总一起吃饭，金恒哥多谢你啊，今天过后我对许总更刮目相看了，”他笑着学她的样子说：“每一个故事都有三个版本，我的，你的和真实的，如果我没记错这句话应该出自mafia吧。”
许知恩不咸不淡地说：“我今天在后台见到你父亲了，我就在想这么无聊的会议你怎么会参加，是被宋董事长押着来的吧？还能不能学会独立行走了，‘三十岁’。”
宋祁和的嚣张气焰果然被压下去了：“公司是我一手创办的，自己找的融资，没拿他一分钱，和他有什么关系？”
烤鸭和豌豆黄上来的时候，她就懒得理他了，专心致志地享受美食。
“不过你这几年变化是挺大的，”金恒笑道：“我还记得你刚刚入司的时候，最讨厌public speech了，现在这么能说会道。”
“唉有什么办法，说起来还是怪你，一走了之，手下又没几个人能用的，我能不暴力成长吗？还有，我一定要跟你吐槽那个温婷，你招进来的都是什么人呐！故意给我挖坑是不是？”
“温婷是谁啊？”金恒显然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就是你给我招的好运营啊。”
他耸耸肩表示不记得了，又问：“听说老于被调走了？”
“诶，”许知恩制止道：“公司内部事务，不方便多说，你也别问。话说你听说的也挺多啊，消息很灵通嘛。”她故意做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来。
“我就是关心一下老同事，不说就不说咯。”金恒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有领导或者前辈的架子。
烤鸭真的是食物中最伟大的发明，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厨师在他们面前片成一片片，和黄瓜条葱段一起包在面皮里，点一些蘸酱送进嘴里，一口下去那种满足感简直无法形容。吃得半饱的时候，她起身去上厕所，身旁推过一辆放着烤鸭的餐车，她侧身给餐车让路，后面却走来一个端着红酒的服务员，和她撞在一起，这时忽然有人上前接住了她，也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红酒瓶。
许知恩抬头一看，宋祁和正用教训人的口气对那个服务员说：“都撞到客人了，以后当心一点。”服务员唯唯诺诺地走开了。
许知恩推开他，说：“你看嘛说人家啊，又不是他的错。”
宋祁和说：“我说得不对吗？总要有人指出错误，人才能成长嘛。”
他们这是全家都有王子病吧？许知恩懒得理他，回到座位。
“你看，你看啊，”许知恩对着餐厅里的食客努努嘴说：“现在的人，走路吃饭都捧着手机，累不累啊，真受不了。”
“可能是因为郭夏前的热搜吧。”宋祁和说。
“热搜？什么热搜？”她问道。
“你没看吗？一小时前就热搜榜第一了，郭夏前恋情曝光。”
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吃瓜群众也真是无聊。
“好像是和你们网络红人赛的冠军闹出的绯闻。”
“什么？”她终于有兴致拿起手机了。
怪不得上次他来扫楼的时候，两个人就眉来眼去的，呵呵，她看了几页网友发的帖子就放下了，继续专注地吃饭。
“你得注意，现在饭圈可厉害了，搞不好就引火上身。”宋祁和故意吓她。
“关我什么事，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许知恩说。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许总，许总，”魏都良在电话那头着急道：“你看热搜了吗？郭夏前的粉丝都闹到睿星门口了，说睿星活动管理不当，蹭她们偶像的热度，毁坏她们哥哥的形象，让我们赶紧把不实热搜撤下来。”
“这大晚上的来闹事？都什么人呐？说让下热搜就下热搜，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别理她们，吃饱了闲的，晾几天就没事了。”
“许总啊，你可能不太了解，郭夏前是现在人气最高的当红偶像小生，有很多很多狂热粉丝的，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回来比较好。”
“有这么严重吗？”许知恩不解地问道。
“有…”
第二天，绯闻果然愈演愈劣，从恋情曝光变成了三角恋，网上有人说郭夏前和红人赛的第一第二名都有一腿，脚踏两只船，溜得不行。
无奈许知恩只能定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飞回去，一落地就进了办公室。
“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粉丝不找郭夏前的所属公司，要来找我们啊？”
魏都良说：“他的经济公司现在一力否认，但是网友八出的料越来越多，粉丝都是无脑相信偶像的，所以就觉得是睿星借郭夏前炒作热度，要捧比赛出来的那几个网红，而且这个活动毕竟是我们举办的，所以…”
许知恩又在电脑前看了看网友的发言，什么心机绿茶，什么勾引她们的哥哥，什么十八线不入流野，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了。
这些追星的女孩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所以现在郭夏前的态度是什么？”
“他？他玩失踪，早不知躲哪里去了。”
“那真相呢？有没有问过那两个女孩？”
“第一名说是真的有在交往，第二名说劈腿是假的，两个人都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成为众矢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