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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入职场(2)

3个半小时后孟子期把十来个孩子送回宿舍,自己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头顶的吊扇不紧不慢地转着,把带着热气的风吹到她身上,她闭着双眼,连吐槽电风扇的力气都没有。当夜她睡得异常踏实,床不应了、宿舍也不热了,食堂的烟囱五点时准时工作,孟子期浑然不觉。

6点半时黄夕云收拾完站在床边推她:“起床了、起床了,还有十分钟迟到了。”

“急什么啊?”孟子期睁开一只眼,“不是才六点半吗?8点才上课。”

“六点四十住宿生早餐,你得跟着。”黄夕云答道。

“孩子们自己不会吃饭吗?要老师跟着干什么?”孟子期很不解。

“你快点吧,食堂会对班主任到岗情况进行记载,你一次不去扣20,一个月你猜拿几百块钱补贴,够扣几次啊?姑奶奶你快点吧!”黄夕云开始换鞋了。

一听要扣钱,孟子期赶紧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咚咚咚地下楼了。幸好,食堂就在教师宿舍楼下。

当她刚盛好一碗粥时,就听到有人在问:“三(2)班班主任在哪?”

“我在这儿!”孟子期立马高高举起手示意。黄夕云喝了一口粥:“幸亏你动作快,不然第一天你就上榜了!”“现任校长不怎么当众点名,如果是前任丁校长,你这周列会肯定要被点名批评!”

“这么严?”孟子期一惊。

“当然了,你以为呢?”黄夕云不紧不慢地说。

吃完早饭,他俩带着各自班级的孩子回到教学区,开始了新的一天。

早读结束后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休息,紧接着就是孟子期的第一节课。孟子期也不紧张,要讲的内容,语文组里有统一的教案,昨天忙里偷闲她已经抄了一遍,虽然算不上烂熟于心,但心里肯定有谱了。她按照教案走了一遍流程,居然也就把人生中第一节40分钟的课上了下来,是不是一节好课,她不知道,不知道别人的标准是什么,但她自己倒是很自豪地,觉得自己似乎天生就是为讲台而生的。

比下课铃先响的是出操的信号——激情高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孩子们立即手忙脚乱地收好课本,摆好凳子,跑到走廊里排队。

“老师,排成几队?”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问。

还有几种排法?孟子期汗颜,偷窥了一下隔壁的一班,谢老师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家班级的孩子,孩子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两队,再看看自己的班的孩子乱成一锅粥,孟子期的脸又红了。

“排成两队!大家安静下来!”孟子期的声音被孩子们的声浪淹没了。吵吵闹闹中孟子期被他们班的孩子带到了操场,刚站好位。大喇叭里传来:“三(2)班小朋友请保持安静!”

那一瞬间孟子期觉得整个操场的人都在看她,这脸打得猝不及防而且毫不留情。

班上还有个孩子嘟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你给我闭嘴”孟子期走到他身边吼,孩子哆嗦了一下“这老师昨天不是挺温柔的吗?”

孟子期的脸一直保持着充血的状态,表情也没有昨天温和了,班上的孩子也就温顺了许多。在那个瞬间孟子期顿悟:孩子也是弹簧,你给他压力他就收敛,你给他空间他会尽情放飞自我。孩子,该立规矩的时候就要立规矩。

下了操,孟子期赶紧向身为体育老师的黄夕云请教排队这个高深的难题。

“排队还有讲究?”

“那当然,周一升旗排成两队,到了操场之后两队变成一队。平时出操,按照体育课上的队形排成四队,大个子在前,小个子在后……”黄夕云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注意事项。

孟子期……

“对了,今天下午下班前德育处要查班级布置请,你的值日安排表有没有电子稿?有的话给我一份。”黄夕云又说。

“值日安排表?”孟子期突然想到,班级里还要打扫卫生这件事,立即着手去做。

55个学生都要有任务,每天早中晚教室都要打扫、黑板要擦、垃圾要倒,还要根据学生的代伙情况安排值日任务,总不能安排中午回家吃饭的来打扫教室……“我的天,这东西实在是烧脑啊!”终于在放学前出炉了。

这张值日表一出炉就给孟子期带来了麻烦!

孟子期拿着这张表到班级去,接近放学时间了,走廊里又站满了家长,她穿过人群,进入教室。把每天的值日任务、人员在班上宣读了一遍后,特别叮嘱:“每天早上打扫的小朋友要记得提前十分过来。”接着去找胶水把值日表贴在墙上,她浑然不知有场风暴正悄悄来临。

“刘心妍,去问问你妈妈她在说什么?”站在讲桌边的数学老师黄晶晶突然抬起头,犀利与不耐的眼神穿过镜片,看向班上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站起来走出教室,出去了一会儿,回到教室后站在黄晶晶旁边说:“我妈妈说,我如果早上早来十分钟打扫卫生的话,会打乱我家这一天的计划,她不想我打扫。”小女孩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觉得你妈妈说得对吗?”小女孩一脸迷茫,不知该如何回答。

“每一周就是一天提前十分钟,又不是每天都提前,有什么关系啊?”走廊里也有家长说。

“你回位置吧。”黄晶晶不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改她的作业。孟子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宣布放学。

教室里的家长都走后,黄晶晶一脸无奈地说:“那个刘心妍的妈妈很难缠,一年级的时候找我麻烦,二年级的时候找高老师麻烦,三年级到你了。”

“我惹到她了?”孟子期有些紧张,但又觉得莫名其妙。

“你的值日表惹到她了。她根本不想让女儿参加卫生打扫,你看不出啊?”

“我真没看出来。”孟子期觉得自己很无辜,刚想追问为什么。黄晶晶的电话响了。一直等到孟子期带学生去食堂吃晚饭,也没机会找她问清楚。

第二天一早,学校办公室就有同事打来电话告诉孟子期:“殷校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孟子期放下电话后就去了,一路上脑子里百转千回,越接近校长办公室的门,越紧张,如同犯了错的学生。

“殷校长你好,您找我?”孟子期干笑着。

“孟老师,你坐!”殷校长的脸色并不好。“有家长反应你不尊重学生,随意安排值日表,打乱人家一天计划。一个年轻教师,处理问题要多向老教师请教,不要想当然……家长还反映,你上课不讲生字词,三年级的孩子怎么能不讲生字词呢?你要多向老教师请教……下次类似的错误少犯。”校长滔滔不绝,孟子期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就盯着校长的嘴,看着他的上下唇一张一翕,不一会儿嘴角已经起了白沫。也许说累了,他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水。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有殷校长喝水的声音,孟子期保持沉默,说什么呢?和领导争辩?告诉他这个值日表昨天才排出来,还没有开始执行。还是承认自己办事不力?孟子期觉得委屈。

“孟老师,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喝完茶,殷校长抬起头。

“校长,我想问一下,是不是只要家长不想孩子打扫卫生,我就不能安排这个孩子打扫卫生了?”孟子期憋这一口气,只想要个明白。

“这个……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这么蛮不讲理的。”

“既然,你知道她蛮不讲理,为什么还要批评我呢?”这句话孟子期可以没敢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校长办公室的,一路上强忍着眼泪,进了办公室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哭了出了,还不敢大声,办公室里同事面面相觑。

“你怎么啦?”黄夕云拍拍她的肩膀。

“被……被家长投诉了!”孟子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会吧,才几天?”黄夕云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会是刘心妍家长吧?”

“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孟子期觉得很神。

“她家啊,一年级闹、二年级闹、三年级才上一天学就开始了啊?”黄夕云很兴奋,把自己的椅子拉倒孟子期身旁,“说给我听听,怎么回事?”一副看戏的样子。

怎么有一种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感觉?这样好吗?

“说呗,她家长就是这德行,总觉得自己是研究生毕业,文化水平高,每年都搞出点事情来,你说出来大家帮你出主意。”黄晶晶开口了。“不对,不会是昨天那张值日表的事吧?”

“是啊,校长就说的值日表的事,还说了家长投诉我上课不讲生字。”孟子期擦擦眼泪。

“好吧,真是无耻啊!”黄晶晶恨恨地说。

“不想打扫卫生就去找校长告状?”默不作声的薛老师开口了,一脸的不屑,“这样的家长啊,好孩子都被他们教坏了,刘心妍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哎……不能纵容他们,不想提前来打扫,我们就给她换其他的啊,比如擦窗户啊、排桌子啊……可以干的事情多呢,反正不能让她得逞。还有啊,小孟啊,别哭了,这份工作啊就这样,现在的家长啊,也就欺负你们这些小年轻,等你挨几年,到我们这个年龄,哪怕是到黄晶晶这个年龄,他面子上也就不敢了。至于校长说什么,你也不要管,你是对的你就坚持……”孟子期心里舒服多了。

这一天的中午,孟子期前思后想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家长,敌不动我不动,准备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这天晚上放学时,出了办公室门,她就看到几个家长围在刘心妍妈妈周围,在低声说着什么,刘心妍妈妈一脸自以为是,几个家长还不时朝孟子期这边瞧瞧。孟子期往教室走去,一路目不斜视,当周围的家长如空气。本以为有戏可看的家长面面相觑。孟子期进了教室二话不说:“值日的小朋友留下打扫,其他小朋友放学。”一连三天孟子期都这样,虽然不曾正眼瞧过刘心妍妈妈,但也知道她的脸色越来越黑。孟子期知道,刘心妍妈妈要爆发了,因为她女儿周五要打扫卫生了,而明天就是周五了。在周五之前她肯定会主导找上门来要个说法。

果然,放学时,另外一个家长叫住孟子期:“孟老师,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来谈吗?”孟子期冷着脸挤出点笑容:“我和你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说的是刘心妍妈妈!”那位家长讪讪地笑。

“我和她有什么问题吗?”孟子期故作不知。

“孟老师,我和你谈谈刘心妍的值日问题。”刘心妍妈妈一脸地不耐烦,但还维持着表面的风度。

“那麻烦你等一下,我现在要放学!放了学还要带学生吃饭。”孟子期诚心膈应她。

“没事,我可以等!”

孟子期弯起嘴角:我只忍让我愿意忍让的人,别以为我好欺负。

孟子期刚放完学,刘心妍妈妈就出现在教室门口:“孟老师,麻烦你出来一下!”

孟子期皱眉,有些恼火:就这么点耐心!不情愿地起身往外走,几步路的距离,却生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感。

孟子期的脾气总的来说挺好的,开朗、大方还有点小幽默,跟很多人都合得来。长这么大除了跟表弟斗嘴外,就是跟吴言吵架,因为吴言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孟子期总是先忍着,一旦忍不住也就跟他开撕。跟外人,孟子期没有吵过,因为还没有遇到能让她动怒的事。不过今天这个是个例外。

孟子期往办公室走,刘心妍妈妈急急地跟着。

“孟老师,我不想让刘心妍提前来打扫,那会影响我家三个人一天的安排”刘妈妈语气很强硬。

“那好,我尊重你们一家的安排,你不提前来,你就正常上学时间来。”孟子期让步。毕竟校长也说了要尊重家长啊。

“正常时间来了,别人的小朋友读书的时候我家在打扫,我家早读的时间不就没有了吗?这样对我家不公平!”说着桌子一拍,一脸地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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