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洛阳城,数日阴雨。
亥时,林府,雨骤停,天降金光,形似鸟,直降府内。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母子平安!”接生婆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推开房门,大步迈出,兴高采烈的将用金丝襁褓包裹着的新生儿,递给了早已忐忑不安的林老爷。林老爷小心呵护着,慈眉善目地冲婴儿笑了笑,又顺手递给接生婆一个红包:“有劳了,张婆婆。”
便抱着婴儿,进了房,坐在刚生产完的夫人旁,也将婴儿放下,两人相视一笑,又共同看向婴儿。
“请老爷,取名赐字。”
林老爷思虑片刻,想到今夜所见,笑答:“林卿天,林家姓,卿字愿他将来同我二人一般婚姻爱慕,天字只想感恩上天,让我家有贤妻,现又添一儿,正所谓儿女双全,哈哈哈!”
“林卿天,林卿天,好,愿他将来平步青云,如日中天。”夫人虚弱的微笑,问:“那字,为何?”
“字就交给夫人来思。”林老爷一只乎握住夫人的手,另一只轻抚着说。
“好。”
“那不如就叫重明吧!”
“为何?”
“上古有神兽,其形似鸡,鸣声如凤,喜习音律……也望他将来做个贤明之人!”夫人说完望向林老爷,老爷点头。
“好,林卿天,字重明,我的好儿子。”夫妻两人,满面春风。
垂髫
林府厅堂,友至。
“林琛兄,好久不见!”
“玉临兄,别来无恙!”林老爷正与一位路过拜访的挚友在厅堂谈话。那挚友身旁还站着一名五六岁的幼童,林老爷便问:“想必,这便是令郎。”
“正是,犬子毕亥!”玉临将幼童拉到面前,道:“凤凰,快叫林叔叔。”
“林叔叔好!”幼童奶声奶气喊到。
“好,好,小凤凰真乖。”林老爷开心的摸了下幼童的头。这时重明刚好经过厅堂,林老爷便做了个召唤的手势:“卿天快过来!”
“好。”
“快见过玉临叔叔。”
“玉临叔叔好!”又一个奶气的声音。
“好,重明长得真俊俏!”玉临蹲下抱起重明,在手中轻微摇晃,重明也高兴的笑。
“不知小凤凰年岁?”
“六岁,重明多少?”
“五岁。”
两位大人不知为何大笑起来,玉临手上抱着的重明便看向了凤凰,正巧凤凰也望向重明,两个小孩也相互微笑。
幼学
林府内,寝舍。
“公子,老爷夫人有请。”一名丫鬟一边不停小声敲击房门,一边不停重复此话。
“知了,稍后便去。”房内传出了个稚嫩的声音,丫鬟没走多久,便随后离开了房间。
厅堂之上,林老爷和夫人各自坐着,但神情悲悯,夫人时不时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
厅堂之内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林老爷一直在同他讲话。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知急唤,孩儿有何要事?”如此正经之词就这样从十岁的重明嘴中说出,显得有点不合情理。看见侧旁的姐姐,也倾头问好,小小年纪便有了大家风范。
“卿天你可尝还识得他是何人?”林老爷一个手势将那少年引见给他,少年顺势也转头望向,两人一对视,重明就高兴的唤:“凤凰哥哥。”
“重明。”少年也小声唤了声,可脸上未曾有欣喜之情。重明见状,又看见夫人那般,便明了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幸之事。
“今后你凤凰哥哥,要在家暂住很长一段时间,要与你一同学习,一同吃住,可否?”林老爷问。
“可。”重明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好,那以后毕亥便就交与你了!”
“好。”重明走到凤凰身边,左小手入到凤凰背后,一把搂住他的左肩,凤凰吃惊的望向他,只见重明轻微点头,给予肯定。
十一岁的凤凰这时心头一暖,眼泪就不由得流了下来,夫人见后,便把他带下去休息,姐姐也一同离开。厅堂之上,只剩下林老爷与重明两人。林老爷起身走到重明面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卿天啊!毕亥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玉临叔和他妻子归途遭人杀害,全族又接连被屠,只留下他只身一人,他现在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定要帮帮他!”
“…………”重明从未料想那不幸之事竟然是丧亲之痛。林老爷拍了拍他的肩:“你同他年纪相仿,幼时又一起嬉戏,以后你定要多多照料他!”
“嗯。”不知为何对这非亲非故之人重明居然掉下了眼泪。
束发
林府别园屋顶,春月夜,两人。
“毕亥,你可曾想过你今后以何立业?”
“未曾。”
“卿天,你呢?”
“未曾,但……你之所想,皆为所想。”
“嗯,那就让我们一同闯出属于我们两人的天下!”
“嗯,那我们拉勾!”
“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一套?”
“不管何时,我在你面前,只想当个孩童!”
“嗯,我定会护你左右。”
两人坐在屋顶,小指一勾答,大拇指盖章,畅所欲言。
弱冠
洛阳城,郊外,一人,祭拜双亲。遭雨,逗留一日。
次日,入城,听人耳语。
毕亥急匆匆回赶,只见林府上下面目全非,血流成河。
“卿天,卿天…”毕亥看着满地的尸体,场面十分惨不忍睹。
他一步一步靠近,眼泪也一滴一滴落下,首先看到管家阿福,他下身摇晃,见无反应,又走向第二具,是前几日刚来的丫鬟阿满,下身再次摇晃,毫无反应,第三具、第四具……直到第七具才看见林老爷的尸体,哭喊道:“林叔叔,林叔叔……”
不管毕亥如何摇晃,尸体依旧毫无反应,他放下林老爷的尸体,双手沾满了鲜血,拖着沉重的步伐,又继续往前走,找到了林夫人,林姐姐的尸体,他每一句都扶起,呼唤着可皆无人应答。
“凤凰……”这时在一旁角落传出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毕亥听到犹如痴狂,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只见,那白色的丝绸帘纱,已被鲜血染的透红,下方卿天倒在血泊之中,胸口还插着一柄长长的剑。卿天望见毕亥,双手伸起挣扎,血越流越多。毕亥冲了过去,一把扶起,看着满身是血的卿天,一时之间,除了哭,竟不知所措。嘴里不停喊着:“卿天,卿天……”
“凤凰,快走,快走!”卿天苍白无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用手示意叫他快点逃跑。毕亥环顾四周,哭着说:“没事了,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卿天紧张害怕的表情,渐渐的转变成了轻微笑颜。毕亥疯狂的点头,眼泪四处乱飞:“嗯,没事了,没事了……你会没事的……”
毕亥刚想把卿天抱起,可他笑着摇了摇头吃力的说:“凤凰,你…你怎么现在才……才回来啊,不过,我……我好……”
话未说完,卿天半抬高的手,眼看就要摸到毕亥的脸颊,可就这样跌落。无论毕亥如何呼唤,如何摇晃,再无反应。
“卿天,卿天,卿天……”
“都怪我,都怪我,回来晚了,回来晚了……”
“这一切,这一切都晚了……”
毕亥不知这样抱着卿天哭了多久,卿天的脸上全是他的眼泪,血与泪渐渐交融。
这时,卿天全身散发金光,一粒一粒的微小物质,慢慢浮在空中聚集,毕亥看着,可早已麻木不仁。
只见,聚集成了一个金色大圆球,闪闪发光。忽然一声鸟啼,圆球破裂,一只金色大鸟,张开双翼,直翱长空,瞬间便没有了踪影。
天渐渐暗下,闪电雷鸣,大雨倾盆。府内血雨交融,空气中血的气息更加浓烈。毕亥将园内的尸体,一具一具尺体抱入大堂之中,又坐在卿天身旁,透着微光,看着满堂的尸体,回想起了十一岁那年,家门被屠的惨状。不由得冷笑。
这场景好般熟悉,就跟那年一模一样,可这心,又为何比那年要更痛的多?
毕亥看了一眼卿天,身体蜷缩在一起,手臂紧紧搂着膝盖,抱成一团,眼泪横流,泣不成声。
原来,这次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