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贵妃没想到贺青浣这么识相,竟然会说出侍卫有可能是被人收买的这种情况。
其实她早就找好了办法,哪怕这侍卫不是被人收买的,也会被装扮成被“收买”的样子。在宫中呆了多年,穆贵妃非常清楚,这次的水有多凶险,而今最重要的,不是找出真凶,却是先把自己摘出去。
深深的望了一眼贺青浣,穆贵妃难得没有对贺青浣生出不喜。
贺青浣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剩下的事情,便是穆贵妃接手。她身为一个臣子之女,没有特别的情况,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于是,即刻就要出去。
正要走,二皇子笑眯眯道:“贺小姐,你进宫一趟不容易,我母妃听说你擅长刺绣,她特别喜欢绣活好的女孩儿。来人呐,带贺小姐去我母妃宫里走一趟。”
贺青浣听完,都要哔了狗了!这什么鬼。
她这次还是头回跟二皇子有接触,诧异的看着二皇子。
三皇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二皇子盯着贺青浣的眼神儿时,心里 很不高兴,抢上一步说道:“宫里还有没多久便落钥了,现在去雅妃娘娘那里,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这有什么关系,贺小姐和我母妃交流绣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就叫她陪一陪我母妃大人。”
听着二皇子满不在乎的话,贺青浣在心里一阵咒骂,这些皇家人脑袋里都是怎么想的,当她是个玩意儿么?看着好,就在身边摆几天?
三皇子很不高兴:“就算二哥想要穆小姐进宫陪伴雅妃娘娘,也不必这么着急,先放了贺小姐回家,再去请人就是。这样算什么。”
二皇子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三皇子:“我记得穆贵妃娘娘也曾叫贺小姐进宫来说话。穆贵妃娘娘可以,我母妃为什么不可以。”
上回穆贵妃那么做,其实是违背了宫规的,非常被人诟病,但是穆贵妃那时候势力且大着呢,哪怕做了出格的事情,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反倒是这几年,随着二皇子的崛起,加上新进宫的几名很得皇帝喜欢,自己也有点儿手腕的女子分薄了穆贵妃的宠爱,穆贵妃没有前几年那么气焰嚣张了。
穆贵妃听到二皇子竟然拿自己当年的事情说事儿,脸色突变,这是二皇子拿捏住了自己的小辫子,要做点儿什么了。
她冷冷一笑,红唇上尽是冷艳:“那就送贺小姐去陪陪雅妃娘娘。”
难道贺青浣被留在雅妃娘娘那里,就合规矩了么?她是有小辫子,可是,她也可以让二皇子也多个小辫子,大家一样了,互相扯着都疼。
贺青浣眼睁睁被两个小太监领着,一路朝着雅妃的宫殿去了。
雅妃并不得宠,但是在宫外,她的娘家是在朝堂上得势的世家,家中的男人,各个为官,遍布整个周朝。所以,哪怕一开始她并不得宠,二皇子还是跟在她身边,一天天长大了。
后来,随着二皇子声名鹊起,她也渐渐重新入了皇帝的眼,一个月倒是有两三天,会过来雅妃这里瞧一瞧。
这对后宫的女子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恩宠了。
雅妃娘娘自己倒是个宠辱不惊的,虽然现在比以前的日子过得好,可还是住在较为偏僻和简陋的小宫殿里。
贺青浣进了门,早有人之前通报过,她被迎了进去。
雅妃是个年纪才三十一二岁的妇人。她年轻的时候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女人,可是年纪上来了,反倒有了优势,她比起其余女人,多了几分恬淡的姿态,加上她不知为何,衰老的慢些,现在瞧着气质和容貌,倒像是二十五六似的。
这几年,皇帝就喜欢这种气质如兰的女人,大概是穆贵妃这样的明艳美人看多了,想要换换胃口,要不然,还显不出雅妃跟刚被封了没多久的兰妃呢。
雅妃娘娘看见了贺青浣,心里很纳闷,到底为什么儿子要让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到自己宫里来。
她倒是听说过贺青浣的刺绣功夫,之前贺青浣的姐姐出嫁的时候,穿着全天下独一份儿的红嫁衣,惊艳了所有人。京城是整个周朝的时尚中心,哪怕那些见多识广的贵族夫人们,也是头一回看到如此漂亮的嫁衣,一个个被晃花了眼睛。甚至于,这种嫁衣被起了个名字,叫做“贺衣”,因为它是贺家女做出来的嫁衣。
接下来的两三年直到现在,贵女们出嫁,都以能够穿上贺衣为荣,哪怕不是贺家人做的,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儿也行。毕竟,京城优秀的裁缝和绣娘可多着呢,有门路去朱家瞻仰一下最初版的贺衣,然后回来叫人依葫芦画瓢,可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请贺青浣坐了下来,然后上了茶,雅妃娘娘跟贺青浣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就道:“你进宫一趟也不容易,听说你前些时候还吃了惊吓,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然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大宫女:“我记得我有几盒子紫苏白玉膏,是没拆开的,给贺姑娘拿两盒子。”
贺青浣还以为那是糕点呢,有些纳闷,雅妃赐给自己吃的,算是什么意思啊。
结果宫女拿过来了她才知道,原来是只有两个拇指甲盖大的小小扁圆盒子,里头盛了膏药。
“这紫苏白玉膏,治疤最好了,好好的女孩家,可不要破了相了。”雅妃娘娘特别和蔼可亲,亲自动手帮贺青浣在脸上的伤口上涂抹了两下。
抹完后没多久,雅妃娘娘就道:“宫门快要关上了,贺小姐,今日我也不多留你,免得你家里人担忧,我这就叫人送你出去吧。”
贺青浣带着被赏赐的药膏,一头雾水的敢在宫门关前,堪堪出去了。
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她还纳闷呢,今天的事情,到处透着不寻常。
回到家里,郁氏他们才算松了一口气,问贺青浣在宫里遇到了什么。
贺青浣说了说,贺家人的面上一片沉重。
贺年平跟贺年康兄弟两个对视一眼:“连夜套车,叫孩子们收拾收拾,先离开。”
贺青浣还在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现在贺青浣在家里的地位跟之前不太一样,她既然是有神仙跟着的人,自然是可以听大人们说起正事的,而不是像贺青淽,被当成真正的小姐教养。
“宫里面要翻天了。”贺年平对女儿耐心的解释:“这次动手的人,明显是针对穆家和穆贵妃。这件事,八成不是穆贵妃做的。当时的情况,很是凶险,那些人,就是准备将你和三皇子卖了的,就算遇到什么情况,卖不出去,也是要杀了了事。穆贵妃绝对不会想要卖掉三皇子,三皇子她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好处,如何会做这种蠢事。可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一切都证明了,是大皇子下手的。”
贺青浣举一反三,说道:“我明白了!大皇子一向对穆贵妃言听计从,这次三皇子去看望自己外家的表弟,也是穆贵妃建议的,而抓人的,是大皇子的侍卫!至于穆贵妃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养子下手,背后肯定还有套在等着她,只是现在还没到揭露出来的地步。背后布置这个陷阱的人,真的好阴险啊。”
“穆家已经嚣张了太多年,看不惯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此前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可是现在,穆贵妃的恩宠不如从前了,风向就要变了。”贺年康叹息一声。
但越是如此,他们家越是不能留在京城。
因为那些人把穆贵妃扳倒,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周朝,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让穆贵妃下去,不过是想要再培育出来一个新的“王贵妃”、“刘贵妃”罢了。
可以说,穆贵妃虽然是一个祸害,但是,真正的祸害之源,还是在皇帝身上。有一个昏庸的君王,真的是周朝的一大不幸。
贺家闻风而动,自然要离开京城了。
幸亏,之前他们一直在准备,本来他们还打算,等贺青汀夫妻两个进了京,见过一面,交代过后,然后再离开,现在却是顾不得了。最起码,几个孩子都要先送走。
第二天早上,贺青浣他们便被送上了马车。
车子辚辚的走在街道上,天色才微微发青,贺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困得不成样子,贺青浣跟贺青沛一辆车,走着走着,贺青沛却是睡不着了,因为车里真的很不舒服。
古代的条件就摆在这里,哪怕贺家已经尽量让贺家兄弟姐妹们的车子比别人家的更好一些,甚至这车子上还安装了新做出来的木质减震器,但路面坑坑洼洼的,条件摆在这里,又能多舒服了。尤其是贺青沛的身子大伤未愈,比起别人,更加无法忍受这种颠簸。
贺青沛趴在窗口,看着外面还没有完全苏醒的京城,心中有些感慨,往后,他就离这座让他留下无数伤痛的城市,越来越远了!
贺青浣看他难受,见到路边已经有摊贩出摊,开始卖早点了,忽然看见了前面一座素香阁门口也开始支摊子,便对马嬷嬷说道:“嬷嬷,你使唤个小丫头,去素香阁买了包子和鸡蛋,还有粥点上来,给兄弟姐妹们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