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了。
在她昏迷的这几天里,城主府被云轻眠闹了个天翻地覆,云夫人几番劝阻都没有拦得住,生生把老祖宗都气病了。
其实这些状况早在云岚的预料之中,像云轻眠那样聪慧的女子,怎么会甘心把这一生锁在一个短命王爷身上?而且还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也是因为太聪慧,云轻眠明白自己无可选择,没有退路。
与其被天下人耻笑是个不知廉耻失了贞洁的女子,还不如风风光光嫁入穆王府,坐稳了穆王妃的位置。
所以,不论她在府里折腾的多厉害,外边还是听不到一点风吹草动。
人们的关注点还是小王爷穆沧澜很快就要南巡,再过两个月就是大楚一年一度的飞英会。
芙蓉院内。
银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黄铜鸟架上,鹅黄的羽冠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黑眼红颊,雪白的羽毛纤毫未染,看起来甚是华美。
这是云岚十岁生辰时云夫人特意托人买来的一对玄凤鹦鹉,不仅能学人言语,还会拉小车、扛彩旗、蹬绣球……各种小把戏不仅惹得府中其他弟弟妹妹看了羡慕不已,就连老祖宗也把这对鹦鹉当个宝贝,天天逗着玩解闷儿。
没成想过了半个多月,老太太命人把鸟笼挂在廊下忘了收回来,那鸟儿居然打开了笼门飞了出去,云夫人和重言寻了许久最后只找到了现在这一只,另一只却成了那些野猫的腹中美餐。
云岚舍不得留下的这一只再出了什么岔子,就托了云岚渡里的小厮金子带在身边驯养着,久而久之这鸟儿也能简单地送个信,而且它不像信鸽那么招眼,这么些年也一直平安无事,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它。
重言看着云岚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子,以为它是惦记着刚送来的信儿,连忙伸手去解它腿上的信筒,从上面取下一张小纸条递到了云岚的面前:“李管事一家在焦平大牢畏罪自杀了。”
“嗯……唐白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清风和明月什么时候办事这么拖沓了?”
上一世她治好了穆沧澜,傻子一样陪着他在明处挡刀挡剑,云轻眠自然愿意嫁个如此神勇俊美的夫君,但这一世可不同,她要是不想点法子,穆沧澜只能是一厢情愿罢了。
而且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像李管事这样的人,他的死活自己根本不会在意——上一世她能成良妾,也是拜春儿所赐,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个法子用在了云轻眠的身上。
听到云岚提起唐白,重言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明明很难过,却还要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的情况比较严重,柳妙手和清风带他回元谷了,明月还在处理事情。”
“是吗?”云岚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见她面色不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这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好,换药吧。”
那晚的事情怨不得院子中的其他下人,云岚也对他们没有过多地责怪,只是将院中布下的阵法又加固了一遍,又多加了些陷阱暗器,下一次再有人像穆沧澜这样闯进来,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不过……筱竹馆那边就有些麻烦了,她迫于无奈欠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还回去……
想到芒种差点就亲到她的样子,她一阵恶寒身子哆嗦了一下。
“可是碰到小姐的伤口了?”琴书正在给她上药,感觉到了云岚的动作赶紧停住了手:“这药敷了几日红肿已经消去了不少,小姐忍一忍吧。”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其他的事。”
清爽的草药香充斥在卧房中,敷了药的背部透着丝丝凉意,云岚还在脑海中计算着:
按照穆沧澜的性格,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快到京都了,他身子骨差了些,脑子可不笨,只要和绯月一碰头,一定要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云岚公子身上,肯定顺带着要把自己也查个底朝天,这样的情况不出差错也还好,要是一个不小心落了什么把柄,也不知道现在手中还握着的那样东西,能不能让他有点消停……
还有九公主穆溪和唐白的事,唐家的秘宝又是什么?穆溪究竟是喜欢唐白,还是想要秘宝?
毕竟他是和公主相处了几年的,这个时候他要是没有手上,没回元谷,那该多好!
等等,哪里不对!回元谷……
云岚被搅得一团糟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明无比。
撇开柳妙手对元谷的惧怕,她之前为了求师傅帮忙,可是把元谷的大阵给破了的!
师傅嘴上说着回元谷,但肯定像往常一样躲起来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元谷如果没有她,是只能进而不能出。
要是柳妙手他们真的要去元谷,是破不了那个阵法的,他们一定要传消息给她,而不是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几个,居然联起手来骗她?!
云岚琉璃般黑亮的眼眸泛起异样的光芒,红唇微抿,清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震怒:“重言,唐白他们真的回元谷了吗?你老实告诉我。”
她不怀疑这些人对她的忠心,他们是彼此的朋友,亲密无间、推心置腹,她也不怪他们骗她,她相信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她只是担心,要是唐白没有去元谷,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唐白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
云岚不会吝啬对朋友的信任和关心,不管是对谁,只要是她认定的。
唐白也好、柳呆子也好,还有重言、清风明月,甚至是云岚渡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