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言可不这么认为,她是打心眼里为自己的主子着想:“小姐,淮秀他们就在筱竹馆里,横竖都跑不出这云城,您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先养好身子重要。眼下二小姐还在琳琅池守着呢,您就真的放心她?”
其实不用重言来劝,云岚自己也能想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她和淮秀他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说把这么重要的消息二次卖给别人,只要是自己的确买断了的,就不该有一丝一毫的泄露,大家要是都不遵守规定了,以后的生意还要怎么做?
“琳琅池底下的确有东西,所以我们不怕云轻眠去翻看。我想知道的是,云轻眠是从哪里请来的帮手。”
自己才昏睡了不过三日,云轻眠就找了个靠山开始反击了,自己当然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要去问素雪吗?”
作为云轻眠的贴身丫鬟,又被安排去找人挖干琳琅池,她多少应该知道些内情的。
这的确是个最快的办法,但是云岚却不同意,她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冒险了,很容易让原本就惴惴不安的云轻眠怀疑素雪:“醉春楼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让他们继续查吧,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要想知道琳琅池下面有什么,简单来说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堵上了水眼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慢慢淘干池水;二是找水性极好的人下去把东西摸上来。
不管是哪一种,都绕不开去洒金河边雇些船工来。
而醉春楼就在洒金河边,不怕得不到消息。
云岚收起了书,自从受了伤以后她总是容易犯困,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了:“就让云轻眠累死累活地去挖吧,我乐得捡个便宜。”
重言知晓了她的意思,替云岚把香炉内的药饼灭了,换了些安神香进去,使唤了一个小丫头给云岚打着扇子,自己则出门去琳琅池看着。
罗扇微摇送清风,夏日的午后蝉鸣不歇,偷懒的小丫鬟手撑着矮几有以下没一下地打着盹,芙蓉花开正好,彩蝶翩跹,美人在卧,睡颜沉静而恬美。
云岚自己睡得是舒服,却苦了琳琅池边的一众人,天气又闷又热,就算是在池亭中打了扇子放了冰块,像云轻眠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云夫人见云轻眠热得妆都快花了还在死撑着,多多少少有些心疼她:“眠儿,这天气热得吓人,要不等天色晚了凉快了下来再寻也不迟?”
要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云岚公子肯定收到她们的消息了,他们身手如此了得,池子里没有东西也能出了东西。
云轻眠端起冰镇酸汤抿了几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娘,池子里这样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再等下去了,天色晚了水底更加昏暗,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岂不是更糟糕?”
云夫人有些不乐意了,这样柴米油盐都不进的女儿她还是第一次见:“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你让素雪出去找人,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不也是没见个人影吗?”
“娘!您……”
两个人谁也劝不住谁,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只顾着斗嘴的俩人谁也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观星阁上,正有人默默注视着她们。
吵了一会,云夫人和云轻眠似乎都累了,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了,各自喝着酸汤生闷气,谁也不搭理谁,重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笑着自家夫人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眼睛又扫了一遍目光所及的各个地方。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素雪。
素雪是从角门进来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裤的中年男子。
他们脖子上都盘着一圈用水浸湿的汗巾子,脚蹬草鞋,走起路来脑袋拘谨地左右张望着,常年的码头生活让他们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一身的腱子肉在太阳底下闪着黑亮的光。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重言在心底默默地数了一遍,一共是六个人。
她目送着那些人在素雪的带领下去了琳琅池,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看着。
通往琳琅池的道路那端候了一个小丫鬟,七八岁的年纪,见了素雪连忙跑进了池亭向云轻眠禀报,其他几个丫鬟听了消息赶紧把池亭周围的帘幕垂了下来,大家都一声不吭,静静地候着。
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帘,云轻眠看到几个精壮的汉子小声地互相交流了几句,其中两个汉子就像煮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跳下了水。
荷叶与荷花纷纷摇动,满池金红鲤鱼四散游动,仓皇至极。
云夫人和云轻眠的心也悬着。
琳琅池可不是死水,因为通着洒金河还有水眼,下面很容易形成暗涡,再加上每年都要栽种荷花,塘泥深厚,一不小心很容易陷入其中。
前两位船夫很快就从水里冒出了头,他们的身子不知怎么的居然能在如此深的池水中浮着,还晃晃悠悠地对池边的其他船夫打招呼:“池子底下有大东西!你们下来看看!”
这一喊不要紧,云轻眠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是什么东西?看得清楚大概样子吗?”
“好像是个刀还是什么玩意儿……太重了我们扯不……”
船夫的话还没有说完,池水猛地颤动起来,数道水浪迎面兜向船夫,云夫人面若寒霜,声音冷得吓人:“注意你的话,小心哪天丢了脑袋!”
云城如今处在一个极其敏感的地位,这话要是让有心人听去,岂不是等于昭告天下他们云城心怀不轨,私藏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