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金生平最不爱管闲事。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她见惯了太多人因一时糊涂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才有了这么个规定。后来认识了云岚,便又加了一条:离云城越远越好。
为此,她连元谷也不回了,只说自己在外云游,未曾想不满一年,还是被“请”回来了。
“小姐说,若您再不回去,她就……”
“再不回去她就没命了是不是!”沈千金一拍条几,震得上面的杯盘茶盏微微一跳:“前一回说要死了,她骗我去劫狱;再前一回说要死了,我元谷大半的书也遭了殃!况且她那样的祸害,只怕要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回回这个借口,当真以为我是傻子?!”
对于这个关门弟子,沈千金讲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当初好容易寻到了这个天资聪颖的小姑娘,以为就此能指望她了结自己的半生夙愿,谁知这个混世小魔王,生生气得她的夙愿要成了遗愿。
“嗯……小姐破了元谷的阵法,说以后元谷就是她的后院了。”
元谷的阵法……破了?沈千金微微一愣,火气立刻消了大半:“好了好了,最多一月,我便回去了,免得她那些师兄师姐听了又担惊受怕……”
不过看今夜这情况,幸亏自己来的及时,不然……哪里能看到重言这么吃瘪的样子!
心里舒坦了,沈千金就觉得总归不能见死不救,便以内力传音给绯月和重言:“小侍卫深夜潜入云二小姐闺房,如今还要在这府中杀人灭口,可真是厉害呢。”
“绯月是奉命保护云二小姐,这女人要害云二小姐,绯月自然不敢马虎,还请沈谷主不要阻拦。”
早听闻小王爷身边有个黑脸侍卫,为人谨慎,武艺高强,想来就是他了。只是这模样,啧啧啧……怎么看都不至于能和那位故人有交集。
心中曲曲折折,绕了这许多情绪,到嘴边只化作了一句:“你且放了这姑娘,我说个更有意思的事。”
“小王爷不会感兴趣。”
绯月冷冷回答,伸手正要点了重言的几处大穴,只听得沈千金道:“飞英会要提前了。”
她放出这句话后,成功看到他的身形一顿,知道是赌对了:“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绯月略一犹豫,手中的劲儿就松了几分。重言借机身子一侧,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匕首,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抓贼啦!”
这一声用了十二分的力气,饶是聋子都要被喊醒,睡在厢房的丫鬟婆子听了动静,连忙起身点灯,胡乱地套着衣服,和衣睡在外间的王妈妈更是惊出了一身汗,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往厢房外跑去:“你们看着点小姐,我这就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好在他们三人轻功极好,早就趁乱逃之夭夭,任凭府中管家带着各院管事以及家丁、杂役,将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个遍。
因云城不属朝廷下辖州县,所以并未设宵禁,洒金河一带还是灯火通明,不时有船只从河面驶过,间或有描金绘银的画舫停靠在岸边,从暖黄的舷窗中透出妙曼的女子身影,伴着阵阵软糯甜美的歌声,只听得整个人心都要醉了。
“飞英会提前的消息,你可知道?”
云岚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制小方印,面色淡然地问着对面坐着的唐白,他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意兴阑珊地点点头。
“是我提前的。”
云岚又说了一句。
唐白撑在矮桌上的手猛地一滑,头重重磕在了桌角上。
飞英会原是大楚文人墨客的诗酒会,他们借着十月丹桂飘香之际,在桂花树下设酒做席,凡枝头花瓣落入了谁的酒杯中,那人便要起身赋诗饮酒。后来朝中官员有了秋假,这飞英会也成了他们的一大爱好:一方面,这是才学的较量,能在飞英会中大放光彩的人,必定是不俗之辈;另一方面,凡家中有适龄儿女的,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出来玩耍互相认识,做个了解。
但就是这个吸引了无数人视线的飞英会,居然提前了举办的时间,而且,是因为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子?!
“要不我们考虑绑小王爷吧。”
左右权衡,唐白突然觉得这个事情成功的概率还要高一些。
“择日不如撞日,这就是我今天叫你出来的理由。”
重言现在肯定将绯月引开了,再加上一个便宜师父,两个人足够拖延住他,至于其他暗卫,一部分还在看着云轻眠,所以穆沧澜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多,他明天就要回京,今晚已经是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