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执盏,轻摇罗扇,墨色长发随意挽起,云岚此时此刻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鼻翼间全是清新微苦的茶气,摇摇晃晃的车马就像是永远不会停下来似的,令她浑身舒坦,昏昏欲睡。
然而,她越是惬意,与她同坐一个车厢的云轻眠就越恨得牙痒。
透过晃动的车帘,云轻眠见苏木正骑着马跟随在侧,就觉得心安了许多,脸上虽是笑嘻嘻的,但是凑过去在她耳边私语的声音却是阴阴测测的:“云岚,我真的后悔那药没有再重些,不然……就该毒死了你。”
云岚毫不示弱,也不咸不淡地抛出了一句话:“我也后悔那药该重些,不然……你也不是失了清白那么简单。”
反正这车内只有他们二人,就算事后云轻眠说了出去,谁有会信呢?
果然,一说到这个话题,云轻眠立刻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又羞又愤,原本红润的小脸青白交加,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伸手就要将手边的茶水泼向云岚:“我就知道是你搞得鬼!”
马车内本就空间狭小,一般人要是被这水泼着了,不是烫伤也要红肿一片的,云轻眠以为自己挑了个软柿子捏,谁知却是踢了一块铁板。
她只感觉膝盖一疼,袖子被云岚扯着一转,那壶茶是一点都没浪费,尽数洒在了自己身上。
哪怕是隔着纱裙,那种灼热和惊慌感还是真切地传遍了四肢百骸,吓得云轻眠忍不住大叫道:“烫!好烫!”
她这一喊不要紧,侍候在外的苏木赶紧勒马喊停了马车,后边的队伍不敢再行进,前边的人员受到消息也纷纷停驻,都等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前边马车中,穆沧澜正在小睡,敏锐地感觉车轮有了停顿后,抬眼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王妃不慎洒了茶,污了裙子。”绯月早已出去打探了消息,垂首回道:“已经喊御医看过了,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只听得几声利落的鞭花声,原本停滞的队伍又在缓缓移动了,不多时,便又恢复如初,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嗯,知晓了,你退下吧。”
穆沧澜将有些下滑的锦被拢了拢,虽然有心要云轻眠过来,但这马车暖热无比,她定是受不了的,只得作罢,反倒是从袖间摸出了一枚小瓷瓶,倒出了几枚药丸,用温水送服了,这才又合上了眼。
这一回,云轻眠又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闹了个大笑话,对云岚更是看不过眼,一路上像个胀了气的青蛙,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云岚正好乐得清闲,从随身带的小包里翻出一本绣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不知不觉,已是日头偏西,四周也不再是单调的马蹄声、鸟语声,而是渐渐多了些人气,想来已经走了不少路,距黄丘驿怕是不远了。
就这样一路拂晓便行日落而息,转眼十多日已过,眼看着车窗外的繁花由密到疏,翠绿可人的树木也带上了秋意,暖暖的日头晒得人像是倦盹的猫儿,说不出的惬意,这样的温暖与闲适,的确是在云城享受不到的。
这样的晴朗,由不得人心头爽快,就连穆沧澜也难得地松了口:“行了,赶了这么多天日子,今日权且歇一天,做个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