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巴州正走着呢,口中还在说着:“柳兄应该是第一次来我飞升门吧,从这里走过去,前面便是一处赤金峰上比较有名的景致,叫做……”
正说到此处,忽觉喉咙一紧,竟是发不出声音,紧跟着身体四肢也立刻有了被绷紧的感觉,仿佛有无数的丝线将自己牢牢的捆住。
李巴州大惊失色,心头骇然,勉力扭头望向柳琪继,只见他神色从容,轻轻说了一声,“对不住了。”
李巴州亡魂大冒,只当他露出真意,要杀了自己,喉咙里“荷荷”了两声,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不由一脸绝望,只以为此番必死无疑。
柳琪继瞧着他脸色,不想吓到他,只好温言安慰道:“李兄不必害怕,我的身份敏感,不想惊动他人,所以便只好暂时委屈一下李兄了。你身上有在下的阵纹缠绕,所以暂时无法动弹也发不了声,不过两个时辰之后便可以自然解开了。”
李巴州听在耳中,自然不相信他会如此善良,只是眼中却带上了更多的疑问,努力想着这人到底要干些什么事情,只恨自己刚刚太过大意,才着了他的道。
柳琪继也管不得他到底相信不相信了,悄悄的将他拖到一旁的草丛里,想了想,又在他身边简单的设置了一处幻阵,用以将李巴州的身形完全掩盖,只要不是踏入阵中,只用眼睛去看,根本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当然了,如果是神机峰的人走过来,说不定会发现这里有阵法掩盖,但是这里可是赤金峰,除了柳飞来那么个异类以外,可不会有神机峰的弟子没事跑到这里来。
李巴州虽然被他的阵纹束缚,又被阵法掩盖,但那只是别人看不到他,他自己的视线倒是没什么妨碍,眼看着柳琪继布置一番之后,竟然朝着自己露出苦笑,然后正了正衣衫,便朝着赤金峰顶走去。
到了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了柳琪继刚刚所说,不会伤他的话。只是他也愈发的好奇起来,这位柳兄到底是什么人啊?
没了李巴州在身边,柳琪继便加快了脚步,一会那个去找白师兄的张贺回来,看不到李巴州,说不定又要惹出一番事情了,趁着现在知道自己的人还少,赶紧去拜见师父吧。
很快的,那挂着充满剑意匾额的赤金峰大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看着门口并没有当值的弟子,冷冷清清的样子,柳琪继微微一笑,师尊还是如以前一样,大殿门口不需人值守,殿内也不需人伺候。只有大殿内两侧的阵纹作为示警之用。
站在大殿门口,柳琪继驻足片刻,正了正衣冠,这才一揖到地,恭敬的行礼,“不肖弟子柳琪继,拜见师尊。”
他声音庄重,包含着孺慕之情,徐徐的传了进去,在大殿里形成一浪三叠的回响。
……
神机峰通体清幽,风景秀丽。
两道虹光从隐灵峰上飞起,直接在神机峰的云影阁落下。
石雪裳的住处在中间的主峰上,位置的高度与云影阁平行,所以从云影阁到石雪裳的住处相去不远。
金霄在前虎步生风的大步行去,桑柔面带微笑跟在他的身后,瞧着他的背影,胸口压着的一口气终于舒展了出来,整个人都感觉格外舒坦。
两人步伐不快,可是速度却不慢,不过少顷便已经到了石雪裳的居处,白色的小石子堆砌的院墙外围,看起来如同白雪铸成,幽静的院落里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几声听不甚轻的人语交谈。
桑柔听了那院子里的人语声,便轻轻的朝着金霄望了一眼。
金霄几步行到院门口,便停住步伐,脸色微沉却并不说话,只是将气息散出。
他的气息一旦放出,院子里马上起了动静,石雪裳和江浩都感受到了属于金霄的浩瀚的气息。
江浩望向门口,又转过头来略带疑惑的看向对面的石雪裳。
石雪裳已经知道这是金霄到了,先朝江浩比了个让他安坐的手势,然后连忙起身,迎到院门外,“石雪裳恭迎掌教至尊驾临。”
她施礼之后,发现金霄身后竟然跟着桑柔,略一寻思,便立刻明白这是桑柔见不得自己招待柳琪继的朋友,所以跑去找金霄告状了。
她玉颜冷如冰霜,眼角仿佛飞起,看都不看桑柔一眼。
桑柔见她神色,却只是暗中一笑,这种不加辞色的样子,他见得太多了,再对这她的冷脸也没什么,只要今日将那个江浩赶走便是了。
至于以后,慢慢来便好,反正他们寿命悠长,石雪裳总会有回心转意的时候。
金霄也不让石雪裳免礼,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向着院子里走去。
江浩见有外人进来,而且刚刚听到石雪裳称对方为掌教至尊,对于来人的身份自然一目了然,便起身朝走进来的金霄抱拳拱手,笑着见礼道:“原来是金掌门到了,老朽江浩,见过掌门。”
金霄看向江浩两眼,跳了挑眉,跟进来的桑柔笑道:“掌门师兄,这位江兄,是在青冥山脉中时结识的。”
石雪裳走过来挡在江浩身前,冷冷的看了桑柔一眼,心知他找了金霄过来,恐怕是对江浩不怀好意,故意问道:“掌教至尊突然到访,可是要安排我带领弟子们再入青冥山脉历练?”
金霄没有理会石雪裳,只是打量了江浩半晌,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拱手还礼,“江兄客气了。本座听说,江兄与敝宗有久,一时也没听得太明白,所以今日特来见见江兄,若是真与敝宗有久,可不敢慢待了江兄。”
他虽然说得圆滑无比,可是江浩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如果真是与飞升门有久,那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可若是没什么缘由,那自然是立刻会把自己赶走。
江浩身为上界之人,活得岁月悠长,人老成精,那能就这么被金霄拿住,微微一笑,便道:“实不相瞒,这几日老朽与石道友畅谈快饮,引为平生知己,恨不早日相识啊。”
金霄微微皱眉,这江浩避重就轻,只说与石雪裳的交情,却绝口不提柳琪继,果然是老成精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桑柔的猜测也许是真的,否则江浩为何不敢提柳琪继?
石雪裳目光中闪耀出喜色,点头道:“不错,我与江老先生一见如故,交情莫逆。”
“哦?呵呵……”桑柔忽然冷笑了一声,眼角一挑的道:“如果桑某记得不差,好像这位江道友在青冥山脉时曾说过,他的那位朋友,名字可不叫石雪裳啊。”
石雪裳冷睇他一眼,也冷笑一声,忽然豁出去般的抬手指着桑柔的鼻子,怒道:“桑柔,别以为我不明白你怀了什么心思!对,这位江老先生确实是柳琪继的朋友!那又怎样?你当年设计将柳琪继逐出宗门,以为所有人都不知真相吗?你们扪心自问,这样对付一个弟子,难道于心无愧吗?堂堂传承千年的宗门,为了自保,竟然牺牲掉一个弟子,呵呵,如此无耻之事,你们也干得出来,现在还要绞尽脑汁的将他的朋友赶走!”
这后面两句,却是连金霄都给骂了进去。
金霄顿时脸上难看,桑柔也是脸色铁青,怒道:“石雪裳!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呵呵,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石雪裳冷艳的脸庞上涌起一片愤怒的红潮。
这些话,她已经忍了许久许久了,在这一天里终于实在无法忍耐的全部说了出来,周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是啊,这么多年了,柳琪继当年所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也该有所了解了!
当初的自己,果然还是太懦弱了些,只顾着跟父亲争吵,却没有为柳琪继的事情做过更多的努力。
到现在,宗门里的一众弟子,在提到柳琪继的时候,都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可是谁又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力挽狂澜,从永极宫的手中拯救了飞升门?
金霄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半晌才深深的道:“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无论是非对错如何那都也已经是曾经的事情了,石仙子又何必非揪着不放?”
“既然掌教至尊觉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今日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忽然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传出来,话语里带着笑意,却偏偏听起来咄咄逼人,有一股出鞘利剑的锋锐之意。
石雪裳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喜,扭头道:“哥哥!”
江浩也向着声音传来出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从院外走进来,乌金色的长袍随意披着,衣襟微微敞开,看起来相当磊落洒脱。他手里还提着个酒壶,一脸温和笑意的看着妹妹,“阿雪,我听说你从青冥山脉回来了,正要找你过来喝上两杯,却想不到一过来,你这里便这么热闹,哈哈。”
他长笑一声,目光转而在金霄和桑柔的身上扫过,“怎么样,我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