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痕踩着庭院中皑皑的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小时候一到雪天必然要穿着胶皮雨靴在上学的路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并把脚踩积雪的咯吱声当成最动人的旋律,以至于长大之后仍然热衷在下雪天做这种事。
“大人真幼稚。”貂琳噘着嘴道,“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这样一直踩着雪。”
陆芷兰也学着陆冰痕一样在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响,白雪粘在了她的棕色小皮鞋上显得十分俏皮。
“你看,芷兰都被大人你给带坏了。”貂琳皱眉道,雪粘在棉袜上融化后可是会冻脚的,大人还好,小孩子容易被冻感冒的。
“没事,等下换双就行了。”陆冰痕一边回应一边走进山庄的餐厅之中,山庄有专门烧柴炭的仆人,负责调节室内的温度,因此餐厅里相比室外异常的温暖,甚至可以脱掉外套用餐。
餐厅四周的墙上都装饰上了陆冰痕画的画,都是陆冰痕在蔚蓝星上看过的动漫,有航海王、木叶村、精灵尾巴、龙球等漫画的主角,貂琳等人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大人雅兴大发,画画都是好的,有时候弹一整天的钢琴,弹的还贼难听,这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偏偏这货弹完后还大发感慨四处发问:“我钢琴弹的溜罢?”仆人们还得昧着良心点头称赞,直教人哭笑不得。
陆冰痕看到餐厅边那架托叶轮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三角钢琴,顿时艺术细胞激生,想要弹奏一曲,便道:“大家吃饭前要不要听我弹奏一曲。”
貂琳、花绮罗、阿香、陆芷兰、董小宛诸人纷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大人,您如果要弹,等吃完再弹罢,饭前听音乐不利于消化!”
陆冰痕只得罢了,老老实实的就坐,盯着红檀木长桌上热气腾腾的鸳鸯火锅,准备开动。
圣光大陆没有煤气也没有电磁炉,但有储存性和适用性良好的火系魔晶石可供火锅加热,是以火锅在圣光大陆并不是甚么稀罕物。
入了冬后,陆冰痕就经常令董小宛做火锅为食,一来暖身,二来他自己非常喜欢吃火锅,而且鸳鸯火锅有辣汤和素汤,对容貌在意不肯吃辣的女性也可以就素汤吃菜。
望着红汤上浮浮沉沉的黑色毛肚,陆冰痕咽了咽口水,伸出了筷子,直直地探向那块跳舞的毛肚。
......
柯哒夹起了那片毛肚,蘸上精心调制的酱料放入口中,一边嚼一边望向圆桌对面的大哥、三妹和四弟,脑海中有些疑惑,明明是父皇召他回来,为何不见父皇人影,反倒是他的三位兄妹为他接风洗尘。
不过他不甚着急,吃完这顿饭,见到父皇自有分晓,作为沙之国的领袖,忙于事务没时间抽空见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或许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柯哒端起酒杯和三兄妹碰到,沙之国本是魔族的附属国,自从他为陆冰痕效力后,沙之国一直都是这三兄妹协同父皇共同管理。
大哥柯滕负责国中的甲士,三妹柯西娅则是掌管国内的财务,四弟柯云来辖制刑录,形成了三足架鼎的局面。
沙之国这些年的稳定繁华都要多亏了这三人。
柯哒一杯又一杯的向三人表达着自己的谢意,微醺的脸庞泛上红意,忽然间发觉三人看向自己的眼光似有古怪,或厌恶、或嘲讽、或讥笑,这三位兄妹一下子在他的眼中突地变得陌生起来。
柯哒摸了摸发烫的额头看着三人的样貌越来越模糊,不禁出声道:“怎么回事?是我喝多了吗?”自己的酒量明明没有这么差的,是太久没喝酒了吗?
大哥柯滕一脸冷漠道:“不,你没有喝多,只不过我们在酒里加了点料。”
柯哒无法置信道:“不可能,我少年时学过辨毒课,如果酒中有毒我第一时间就会发现。”即便第一时间没有对三人产生怀疑,柯哒依旧对酒和饭菜做了检查,纯粹是多年的习惯,帝王家出生,饭前验毒是必不可少的。
柯运来哈哈大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二哥你辨毒能力一流,所以早就有了准备,酒水中放了鱼鳞花的粉,火锅里加了蛇香兰的汁,这两种东西单独吃都不会有问题,加在一起便有了毒性,虽然不是什么致死之毒,但令二哥你半个时辰内魔力大减还是易如反掌的。”
“为什么?”柯哒嘶吼着愤怒地掀起桌子,火锅的汤撒的满地都是,三人反应灵敏却已轻轻地避开,衣衫之上没有溅到一滴。
“我们不是兄弟吗?虽然不是同一个娘养的,但我们从小是一块长大的,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柯哒双目充斥着怒火,双手低垂试图催发魔力,却发现体内的魔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流逝着。
一直没有开口的柯西娅说话了:“怪就怪在二哥你跟错了人,竟然甘心让我沙之国做魔族的附属,说你是卖国贼也不为过。”
“是这样吗?”听到柯西娅说出了原因,柯哒反倒冷静了下来,语气充满寒意道:“我为冰痕大人作仆,不知为我沙之国带来了多少利益,你们现在一句话,就想把我的这些功劳全部抹杀么?”
紧接着,他似是恍然大悟了什么,继续道:“我知道了,是因为陆冰痕大人失去魔力了,你们觉得无利可图了,所以便想将我一脚踢开,好均分我沙之国是吗?我要见父皇!让父皇为我主持公道!”
大皇子柯滕道:“哼,还提父皇,父皇偏心,立你为储,而你居然做了魔族人的奴隶,简直把我沙之国的脸面都丢尽了,现在还有脸提父皇,哼哼,实话告诉你,父皇已经驾崩了!”
柯哒大叫道:“不可能,父皇不久前还给我飞鸽传书,用的是他专用的黑白鸽。”
柯滕鄙夷道:“没什么不可能,父皇驾崩后,理所应当我继承他的黑白鸽,给你传书又不是甚么难事,经我和三妹四弟讨论,一致认为你不配做我沙之国的下一任国主,如果你今天老实的交出国主沙令,我们还可以让你做一位赋闲的王爷,如若妄图反抗,那就不要怪我们兄妹三人不客气了!”
柯西娅捏着一柄淑女小扇皱着眉头道:“别废话了,先拿下他封了魔力,夺下国主沙令,关入死牢,其他事再做打算。来人,拿下这名叛国贼!”
左右殿涌出一群金黄色铠甲的沙之国卫士,杀气腾腾地围住柯哒,皆以枪尖相对,只等柯哒体内的毒性发作彻底,魔力耗尽,便将其一举拿下。
本该是自己的国民,自己的手下,如今却望着自己露出杀机,针锋相对,这是一种何等的悲哀,柯哒只觉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意,失去父亲的悲伤,兄妹的背叛,毒药带来的眩晕感,在他的大脑中不停的搅拌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搅成碎片。
“殿下,快走!”众多沙之卫士中突然有两人冲出挡在了柯哒的身前大喊道。
柯哒抬起了眼皮,识得那二人是他的旧部,一位是左骑营的副都统,一位是御林卫的卫士长,想到二人仅仅是因为当初的知遇之恩便以性命相报,心中涌出莫名的感动之情。
柯西娅面露嘲讽道:“真是令人感动的忠犬呢!”拍了拍扇子,发出暗号。
从大殿梁上跃下一人,面如刀削,双目锐利,两道黑色刘海从额头两边披下,腰杆挺直,一把没有刀鞘的黄铜短剑斜斜的挂在腰边。
那人落在地上,身体都没有一丝的弯曲,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可见其轻身能力之高。
周围的甲士见那人落下,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柯西娅望着柯哒面前的二人一收折扇,戏谑道:“不知是你的忠犬厉害,还是我的忠犬厉害?还是比一下罢!”
那剑客闻言后拿着那把玩具似的青铜短剑,直直的向柯哒三人压迫而来,柯滕和柯运来则在在一旁抱臂观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柯哒握紧了拳头对身前的二人道:“你们快避开,这个人很危险!”
能被三皇女作为杀器的能是什么简单货色,明知如此,二人还是不愿意退让,既然站了出来,他们就没有了退路,只有和二皇子殿下共赴黄泉的下场,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活。
那剑客信步走到二人眼前,面无表情地挥出青铜短剑,仿佛要斩断眼前所有阻挡他的事物。
“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二人互视一眼,提枪来挡。
哪知那柄青铜短剑直接从枪尖上穿透了过去,径直斩向二人,想要躲却是来不及了。
只闻得两道噗嗤声响,两人的头颅应声落地,仿佛两颗被打翻的烂西瓜。
目睹这一剑凶险的柯运来惊艳道:“不愧是我沙之国第一剑客蒙戈雨,剑法果然厉害。”
这一剑看似简单,实则对魔力的要求达到了极为苛刻的程度,出剑时剑是实体,斩击碰撞的一瞬间运用魔力将剑化作沙子,使对方的武器砍上沙子,便穿透了过去,再将剑凝为实体,斩到对方的身躯上,杀死对方。
从旁观者的视角上就像是一柄触不到的剑斩下了二人的头颅,其中奥秘却无法得知。
眼睁睁地看着两名旧部倒下,柯哒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悍然出手,比了个中指。
打是不可能打的,鱼鳞花和蛇香兰结合的毒太强,他的魔力已经完全被毒耗尽,只得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