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羽从外面赶了回来，他看着杂乱的客厅皱了下眉头，连霈见他进来了，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沈敏敏不见了。”秦修羽扶了扶眼镜，“两天前，也失踪了，查不到她离开的消息，让人接着找了。”
秦修羽取出一个文件袋：“郝松跟梁佳的关系不错，他女儿有时候还会睡在梁佳家里，两个人那天同一个航班，位置离得不远，飞机上的人说听到过两个人争执。”
他拿出几份文件：“这是郝松和梁佳的通讯记录，两个月之前沈敏敏跟梁佳就有联系了，之后，也就是郝松哥哥出事不久，郝松才开始跟沈敏敏联系。”他停了停，“最近一周的联系最为频繁，聚会那天有三次通话，都超过了一个小时。”
秦修羽的桃花眼看向许语嘉：“而据我所知，沈敏敏跟梁佳的关系一直都不好，甚至能用交恶来形容了。一目了然了。”
一目了然什么？许语嘉太阳穴突突直跳，梁佳跟沈敏敏关系一直不好，忽然联系密切起来不是奇怪的事情么，他能一目了然什么。
“不是我。”许语嘉挣了下，没能挣开两个人的钳制，放弃了，“我已经跟景辰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秦修羽厌恶地看向她，“不是你，两个月前怎么会主动联系沈敏敏？你不是一直最厌恶她，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许语嘉没办法就这件事情说出因果联系，那都是梁佳做的事情，她不清楚，更不清楚起因。
“知道了你哥哥的事情，是你的梁老师把你引荐给沈敏敏的吧。”
郝松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语嘉百口莫辩，她不了解事件，只能从事件之外的得失来排除自己，可是每一件事情都紧紧地把她裹在其中，她没有能帮自己冲破这张网的依据。
许语嘉脊背发凉，“许语嘉”还生死未卜呢，难不成“梁佳”要先结束自己的生命。
真的是梁佳么？许语嘉也忍不住动摇，郝松的指正，秦修羽带来的证据，沈敏敏的失踪……
罪责只能落在梁佳身上了。
可是……许语嘉咬破了嘴唇，她拇指烦躁地摩挲着指节，她跟梁佳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
这么善良的梁佳，这么照顾她的梁佳，这么会去害她呢？
客厅一时又陷入了沉闷中。
明景辰手指点着膝盖，时不时看向“梁佳”，眸色有些复杂。
秦修羽在一边越想越气，大步走到“梁佳”面前。
“你嫉恨语嘉。”
又是这么笃定的语气，许语嘉无语，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年前。”秦修羽清了清嗓子，“两年前你不过是罪有应得，你不该嫉恨任何人。”
许语嘉看了他一眼，脑袋飞快地旋转：“是，我罪有应得。”
“让你离开江市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
“是。”
秦修羽：“你母亲出事是意外，语嘉知道后想了一切办法帮你，她全心全意把你当朋友，你除了陷害她，还会做什么？”
许语嘉猛地抬头看向秦修羽，眼中是震惊：“你说什么？”
“你只会伤害语嘉。”
许语嘉总算是明白了，他们怎么比当事人更清楚两人的关系。
罪有应得，离开江市，意外……
当年梁佳离开学校才不是因为母亲出了意外，全都是因为他们。
是他们强迫梁佳辍学，逼她离开江市，梁佳的母亲才会因为不平，因为可惜女儿的未来，从乡下赶过来出了车祸，至今仍在床上动弹不得。
“语嘉，江市真是个好地方，我毕业之后一定要留在这里，但是一想压力就好大啊，希望能留下吧。”
“我的家乡就那样吧，为了求学我很早就离开了，都是听家长说的，贫穷落后，总是被人欺负，我倒对哪里没什么想法，在江市，倒找到了不少的归属感。”
“是啊，语嘉等着吧，等以后选导师我就选陈老师，他不是不待见我么，就在他眼前碍眼。”
“我妈妈算很爱我吧，只是方式可能有点问题，有时候就又气又心软。”
“语嘉，谢谢你，不用了，我觉得……回去也很好啊，在老家还自在些，也没……这么大的压力，有机会会来江市看你的。”
“嘉嘉，就这样吧……”
许语嘉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泪，她在泪光中看向明景辰，他周围好像闪着光，高高在上触不可及，人又好像在光晕中扭曲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束缚，抓着椅背干呕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吐出了，泪水砸湿了一小片地毯。
梁佳这么想，这么想留在江市，她这么优秀努力为一个平平静静的生活，过着她计划的奋进的一生，可是什么都没了。
连最爱她的母亲都没了。
怎么能不恨呢。
明景辰莫名心里一紧：“修羽。”
秦修羽有些莫名其妙回到了明景辰旁边，连霈也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
“她……梁佳，我，是我。”许语嘉抓着沙发，“我……做错了什么？”
秦修羽动了动嘴唇，被明景辰的目光阻止了。
“我做错了什么要付出这种代价！”
失去了自己的一辈子，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为什么？他们凭什么！
明景辰放下了交叠的腿，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承认了？”
“是。”许语嘉笑了两声，眼底发红，“我承认了，都是我做的。”
快承受不住的恨意和报复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盯着明景辰：“你不是想知道许语嘉在哪么？”
明景辰皱了皱眉。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连霈有些犹豫，明景辰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站起来走到许语嘉身边。
许语嘉抓着他的衣服，踮脚贴近他耳边：“你想知道许语嘉在哪啊。”她顿了顿，“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明景辰偏头睥睨着她，一样是俯瞰高高在上的样子。
“许语嘉死了。”
明景辰猛地扣住她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许语嘉抓着他的手：“没听清是么。”嗓子被压迫得发声困难，“她死了，许语嘉死了，满意了么？”
明景辰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眼睛通红，一字一顿的：“你说不是你。”
“你……你可真好骗。”许语嘉笑了，“失去亲人的感觉如何？”
“梁，佳。”声音中都带着血。
许语嘉身体还在本能地挣扎，她对着明景辰笑了笑，无所谓了。
得把这个身体还给梁佳了，她都失去这么多了，自己怎么还能霸占她的身体呢。
“景辰，你松手。”连霈抓着他的胳膊，“她现在还不能死。”
“景辰。”秦修羽也连忙来劝他。
“梁佳”的眼泪从脸颊滴落到明景辰的手上，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忙松开，心底空落落的，转身不敢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秦修羽检查了一下，人还有气，让手下去请医生。
郝松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艰难地吞咽了下。
连霈冷笑看了眼窗外：“离中午远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