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吃过午饭,护工按着许言的意思,试探性的和顾若汐开口:“顾小姐,躺了这么多天,咱不然出去逛逛吧?”
顾若汐抬眸看了她一眼,缓慢的摇了摇头:“不想去。”
“哎呀,您这么一直躺着不行的……”
护工不知道是真着急顾若汐的身体,还是怕许言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总之就是一个劲地劝着顾若汐。
“您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外面天气这么好,您好歹也出去看一眼吧?”
而顾若汐的反应,则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她就那么躺在那里,除了偶尔从口中蹦出来几个简短的字
“不了。”
她的语气冷淡,黑色的瞳孔放大,仿佛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最后护工心一横,决定威胁一下顾若汐:“顾小姐,许先生是让我来保证您的身体健康的,要是您一直不下床运动,那我只能给您做按摩来放松肌肉了。”
顾若汐这才有了反应,抗拒地塞了塞被角,十分抵触护工即将进行的所谓“按摩”。
这倒不是因为护工的技术不好,而是单纯的,护工凭借这几天对顾若汐的了解,知道她不喜欢和人有太多肢体接触,才说的这话。
果然,顾若汐犹豫了一下,终于艰难地松了口:“好,出去走走。”
“哎,这就对了嘛……”
护工弯腰给顾若汐摆好了鞋,又去拿外套披在她身上,柔声柔气的哄她:“我们也不走远了,就在走廊上溜达一会儿好不好?”
顾若汐安静地点头,护工看着她顺从的穿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不禁腹诽。
这个顾小姐……简直比金主许先生还难相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的冷淡。
许先生跟她还好,就是单纯的身份差距,但她跟顾小姐之间,简直就是生死的距离。
她这颗心是不是捂不热啊?
虽然这样想着,护工还是殷勤的伸手扶住顾若汐,在走廊上慢悠悠的走着,显然她也不知道许言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朝她俩走了过来。
医院里脸色不好的病人常有,泛着死气的人也有,可再加上顾若汐本身有的距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那就是不常见的了。
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边,导致护工扶着顾若汐的手都有些僵硬。
而顾若汐则是被这样对待习惯了,不甚在意的迈着步子在走廊里溜达,好像只是为了完成护工的要求,不让她给自己按摩似的。
但小女孩却故意往她这边跑,手里拿着一个橙色的气球,路过顾若汐身边时,气球一下子飞了起来,顾若汐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它。
“姐姐!”
小女孩子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哇,还是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你可不可以把气球给我呀!”
顾若汐低头,看到一个娃娃似的可爱女孩子,小孩儿年纪不大,七八岁的样子,梳着双马尾,额头的碎发因为玩闹出的汗,黏在了脑门上,更显得活力满满。
小孩儿等不到顾若汐的回答,也没等到气球,但是却不着急,乖乖的站在顾若汐和护工面前,抬头看着她们。
顾若汐仿佛这才从一片空茫中回过神来,有些苍白地弯了弯嘴角,将手里的气球递给了小姑娘。
小女孩儿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看气球又看看护工,脆脆的开口:“姐姐,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是生病太严重了吗?”
顾若汐本不想回答,可看到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时间心里仿佛被融化开了一个角,轻声开口。
“对,生了一场心病,很严重的心病。”
许诗彤又问:“姐姐跟我穿一样的病号服,难道你也是得了白血病吗?”
白血病?
这几个字没来由地触动了顾若汐,她无神的眼睛落在许诗彤身上,打量着小孩子身上的病号服。
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症……
“白血病?”一边的护工瞬间就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忍不住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嘴里不住的念叨:
“哎哟,可怜我们宝宝了,难受不难受啊?”
顾若汐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共情的感觉,生老病死,这个小女孩儿只是经历的早了一些,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许诗彤也在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顾若汐,嘴里却在回答护工的话:“不疼,彤彤不疼。”
顾若汐就和小孩子这么对视着,护工还在给彤彤嘘寒问暖,然后听到顾若汐突然开口:“你的家人呢?”
“他们去交钱啦,然后就要上班了!彤彤可以一个人在病房里的!”
顾若汐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坚强懂事,透过她的样子,顾若汐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姐姐你会玩打魔鱼吗?是一个游戏,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女孩拽了拽她的衣角,一双大眼睛眨呀眨,让原本打算拒绝她的顾若汐也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顾若汐把女孩儿拽衣角的手握到自己的手里,用自己略凉的体温包裹着小女孩,她的体温比自己要高,像是什么温暖,一下子打到了顾若汐的心里。
护工怔愣的看着一向冷淡的顾若汐,居然被小姑娘给拉走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安静的往走廊那边走,在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许言为什么让自己带着顾若汐到走廊走走了。
或许有了人陪,顾小姐就不会再那么失魂落魄了吧?
护工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并没有选择进去。
她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玩耍着。
顾若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瞬间,护工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在这位顾小姐身上花这么多时间了。
顾若汐五官鲜活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护工匮乏的词汇库里,只能找到一句话来描述顾若汐:“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