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知道,为什么娘一定要去妙音寺,建邺城里的寺庙大大小小什么样的都有,偏娘说那里的最灵。
而她在山脚下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寺庙,她就开始看着有没有轿夫了。
上得去,下得来,应该足足一天了,她都不知道当初娘是怎么把她背回家的,真是伟大啊。
有是有,收费不是一般的贵,这当地的官员也太哪个了,上个山的收那么多钱,价钱过份啊。
要是要让她掏钱,她宁愿走路上去了,可是娘二话不说,就掏了钱请了四顶轿子,真上那妙音寺。
娘真是富婆啊,现在真的有钱,以后要以私奔的话,记得什么可以少带点,钱一定要多。
走的是大路,比那崎岖的小路好走多了。
秋高气爽,凉风宜人,在半山上往下看,建邺城里大半的风景都尽在眼底,怪不得有人喜欢爬山了,这种在高处一揽全景的视角,真的让人心胸都宽广了。
一声一声让人心思虔诚的钟声,敲得人心里清静而又安宁。
这是一个很好的修性养性的地方,处处清幽而又秀丽,可是,路上却没有一个香客。照理初一十五不是很多人烧香拜佛的吗?可是现在中人有他们四个人,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今儿个可是十五呢。
“娘,为什么不多人上香啊?”弯弯大声地问着。
“今天啊,别提多怪了,很多人一早就去了妙音寺,也不坐轿。”
怪不得收那么贵了,弯弯皱起眉头:“为什么啊?”
“我们怎么知道为什么啊?”要是知道也不会等了半天才四个人,所以会收多一点。
弯弯唾弃他们:“那你们搭什么话啊,我可没有问你们,夜,你说,为什么啊?”真来越不妥啊,越想是越怪啊。
弯弯真是怪,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啊,凤御夜一笑:“弯弯真是想得太多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
“哪里有啊,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又哪里是一伙的了,还欺骗你不成,再说下去,估计你会说,是我做的什么好事了?”
说得真对啊,真不愧是做皇上的,连人的心理活动也能想出。
越是往上走,越是眼皮在跳,似乎是凝重的气息压在山头上一样,连云也散不开,也许,真如在山脚下凤御夜所说的,她是不是昨晚上吃多了油腻的东西,堵在心口了。
快到山顶,打发了那些轿夫下山。凤御夜牵着她的手上山,细心地将她的发挽到耳后:“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空气真是好。”很清新,很自然。
约隐约现的妙音寺肯定有着悠久的历史,古刹名寺让人心神向往。弯弯深呼吸几下,朝凤御夜一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很讨厌啊。”总是问个不停,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知道的,还是想要问,想要他回答。
“怎么会呢?你要是哪天不问不说,我才觉得你有问题,反正,你就是怪就是了。”他不客气地嗅她。
弯弯一笑:“那有这样的事儿,哦,我怪,你才怪呢?爱上怪人的怪胎。”
“所以,我们才会做夫妻啊,我的好娘子。”他又耍可爱了,圈住她已经有些粗壮的腰。
弯弯推开他的脸:“要不是娘不在,看到你这样,准会吓昏。”比她还爱撒娇,有时还真以为自个会是他娘了。
说她怪,她倒觉得凤御夜的性格更怪,千面人。都不知怎么样的路,会造就这么一个皇上。
历史上的皇上,威震天下,让人不敢正视,循规依矩,从来没有看过凤御夜这样子的。
妙音寺并不大,不过是一个小寺而已,只是,那宽大的平台上,如今却站满了人,风吹得那旗子猎猎作响,刺眼的绣金张黄旗道尽了富贵和王者之气。
该来的,不会逃掉,坐在最中间的,依然是那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眉目万种风情的女子,正规正矩的衣服穿在身上,无比的尊贵,满头的珠翠无人能及。宫里有个规矩,每个地位的人,每种身份都有规定戴什么样的首饰,当然,她除外,宫女给她梳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满头的珠翠,那就只有正妃了。
娘没有骗她,卓玉是做了正妃,可是,她却想笑,为什么娘要引她和凤御夜上山呢?原来,一切早就有准备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她那么相信娘不会伤害自已,可,却在妙音寺,这里的半山上,曾是娘发现自已的地方。
一瞬间,她觉得心好痛好痛。像有很多的东西,所信任的,所依赖的,所爱的,都在撕扯着,拉出一道道长长的伤口。
凤御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他也在怕吗?怕什么呢?这是迟早都会出现的事,她不信,她都能想到的,而凤御夜想不到,贪恋的温暖,没有多久,就会梦醒,他一直是得过且过,她也是,就是都想到了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子的啊。
深深的吸口气,发觉心还是在疼,她想挣开手,可是凤御夜并不放开。想摇摇头,却发觉,没有一点力气。
“弯弯,我爱你。”凤御夜坚定地说着。
弯弯看着他的眼睛:“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已呢?夜,终于来了,你放手吧,不然,我们都会两败俱伤。”她真的不想回到宫里,只有一半的机会,她不要,她不是好赌的人,她不赌自已的幸福。
她不想最终要流掉孩子来保全爱情,哪不是二全其美的办法。
“夜儿。”太上皇说话了,眼里流露出些神伤的神色,以及一些内疚。
怎么,他也会愧疚吗?对凤御夜,他可是伤得什么也没有剩下了,愧疚,他真的不佩。
“你来干什么?”凤御夜冷然地说着,紧紧地一手抱着弯弯,防备地的眼神看着他。
父子俩弄到这般的田地,关系越来越是僵,最是太上皇不想要见到的,其实,这也是为御夜好,可是,现在的他不懂。太上皇低叹了口气:“夜儿,父皇有些事,想要和你说一说。”
“放开我吧!”弯弯苦笑,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的她,什么也没有了,以前还有一个娘,现在的娘也不是她的了,凤御夜,她要不起,就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所要不起的,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她的。云弯弯啊云弯弯,越混越是回去了,看看,到现在是什么样的地步,进退不得。
“不,弯弯,我们走。”他急急地说着。弯弯是不是太伤心了,现在的情况,都看在眼里,很多的事情,不是三言二语能说明白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弯弯娘会帮着太上皇。不过,要来的,始终会来。
逃避不是一个好法子,只会让人越来越厌倦,弯弯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拉开:“你看看,能不能走得了,凤御夜,到现在为止,属于我们的日子结束了,你父皇想跟你谈些事,你去吧!”她好想哭啊,好怀念以前的日子,他找工作,一个烧饼二人分着吃,虽然穷又辛苦,可是日子过得很踏实,还没有分开呢?她就疯狂地想念他,怎么办啊,怎么办。
凤御夜的眼里写满了倔强:“不行,弯弯你得答应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永远有多远?”她反问:“告诉我,永远有多远,我们是不是。”有明天,唉,真是的,算是苦中作乐吗?竟然想到这些歌词,该死的适合,永远有多远呢?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弯弯,相信我。”他很怕很怕,怕会失去弯弯的信任,以及爱。
她一笑:“去吧,跟你父皇谈谈,也许他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和你说,离开,是不可能的,都千里迢迢的找来建邺城了,我想,一定很重要很重要。”顿了顿她又吸口气说:“也许,选择在这里有特别的意义。”
其实,以她来说,这些并不是很重要的,身份不是问题,是谁又何妨呢?总归是人,只要相爱就行了。可是,对于皇家来说,身份和出身真的很重要,那代表着很多她不想去想的东西,沉重的东西,通常是用来想白头发的。她对当一个白发魔女并没有兴趣,她就是喜欢吃喝玩乐兼享受被爱,这样,有错吗?
“弯弯,别这样,你相信我吗?”凤御夜的心里,也没有底,只要牵扯上弯弯的事,那么,他就失去很多的冷静。
她点点头:“我相信你,我并没有说什么,不是吗?你和你父皇谈谈话,那是正常的事。”相信又怎么样呢?太上皇始终是压在他头上的,他恨又怎么样,这么久以为,所有的反抗不是也没有成效吗?一直都是如此。
微冷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寒意,她笑着,可是,他觉得弯弯的笑那样的不真切,那样的痛,她的痛,他了解,他替她痛着。
太上皇站了起身,壮实的身子看上去,仍是很年轻有为。
他站起身,那股子威逼人的气息让人不得不退后几步,他看着凤御夜:“夜儿,父皇有话和你谈谈。放任你一个多月,也够了。父皇与你说的事,对你来说,也有好处。”
凤御夜冷笑,眼里尽是冷意:“这就是你的补偿吗?你并不觉得你错了,对不起,我没有话想要说,也没有兴趣想要听你说,够了,我不想再听了,父皇,如果不想让我看你一次就恨你多一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所有的一切,让他恨得连皇位都弃了,还想要怎么样?要伤他多深,父皇才会明白,什么才是他想要的。
“要说的,你会有兴趣的。”太上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睛的余光扫过了弯弯,别有深意地说:“是关于连昭仪的事?夜儿,你没有兴趣吗?”放任他一个多月,知道他快乐,可是,一国不可无君。
凤御夜护着弯弯,防备地说:“有什么事,你要是敢打弯弯的主意一下,父皇,我保证,你会后悔得将自已逼得心伤神碎的。”
弯弯是他的宝,是他的命,他可以受伤害,可是不会让弯弯受一下下。
“你听了,你自是知道,夜儿,够了,你也胡闹够了,父皇知道你受了委屈,父皇会补偿你的。”
凤御夜笑了开来:“补偿,呵呵,真是好听,让人打一巴掌再说对不起,父皇,如今尊你为一声父皇,是我欠你的,我无可选择的就是出生在帝王之家,别的,我只有恨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再找出什么孝敬的话事,对不起了。”他做不到。
太上皇深深地吸了口气:“夜儿,你有天会明白的,进来吧,父皇有事与你说,也许,说完你会有不同的改观。”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大踏步地进了妙音寺里。
弯弯看凤御夜一眼:“进去吧,终归是父子。”
是关于弯弯的事,难道京城里发生了什么和她有关的事吗?让父皇亲自来,应该是了不起的事,凤御夜看看弯弯:“等我,弯弯,我爱你。”
“去吧,爱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挂在口里的,我知道就好了。”迎上卓玉的眼光,弯弯有些得意地抬高了下巴。
凤御夜就是她最好的武器,让卓玉看得酸掉牙齿,可是,天知道她心里难过极了。
卓玉的风光而来,不是没有意义的,她不知是什么?她又不是神算子。
她只知道现在很难过,她最喜欢的娘啊。怎么会这样呢?
有时候,人伤到了一定的程度,似乎什么也不会在乎了,她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圈圈,分化自已的心,好怕眼泪一滴一滴地跌下来。
一双大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抬起头,望进那深情的眼里,禁不住地,她的泪就这样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