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所在的祈神殿位于皇宫的东南角,毗邻藏书阁和御花园,清净至极尤其在冬日里更是一个人影都瞧不见。青蕊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偶尔扭过头来也是绷着脸一脸严肃。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三人才来到祈神殿,青蕊上前重重地叩门环,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接着哗啦啦有人抽掉门闩,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位清秀的小太监,他见着青蕊赶紧施礼说:“姐姐们请进,大祭司在沐浴焚香,请姐姐们跟我来。”
蓉月三人进到祈神殿里,一阵冷风吹来勾得院子里的竹林哗哗作响,穿过竹林间的小路走进一条回廊,回廊两边也栽种了竹子,冷风下竹枝摇曳起伏竹海起伏如同鬼魅踏浪而来。月盈拉拉蓉月的衣袖,眼神里有些许恐惧,蓉月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回廊不长走到头便是一处小院,圆圆的月亮门里是青石板路,路两边是青砖灰瓦的房子,和皇宫的金色琉璃格格不入,愈发显得这里冷情。
小太监把三人让进了左侧的厢房里,又上了一壶热茶就等在一边,三个人没坐,屋子里没有炭火有些阴冷,青蕊问小太监:“大祭司什么时候能来?”
小太监回话:“很快的,姐姐耐心等候。”说完话小太监退了出去。
蓉月扭头看见月盈有些发白的嘴唇就端了一杯热茶放在月盈手里,月盈端着暖了一下手又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长发束在脑后,一身青衣长衫在风里有些飘逸,那人进了屋就直接在上首坐了下来,一张面容带着些无我无相的神情,面如冠玉长眉如扫。蓉月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大祭司的样貌和月妃有几分相像,尤其这初见面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大祭司没有说话只是随便在椅子上一歪,衣衫滑落露出青衣下单薄的中衣和脚上的白色袜子,完全一副冷死人的装扮,月盈一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随后又被这一任大祭司居然是个男人的事实冲击得脑袋发昏。
青蕊似是对大祭司这种模样见怪不怪,她拱手施礼道:“大祭司安,月妃娘娘让我带她们二人过来。”
大祭司点点头说:“既然是娘娘的吩咐,我自然是该好好见见。”他扭头冲着蓉月二人说道:“都是族人不必太拘束,想当初我们一家在碎月谷可是颇得你爷爷照抚,要不然我哪里做得了大祭司。”说完话,大祭司笑了一下,表情却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绷着。
月盈赶紧回话说:“这都是您自己挣来的功劳。”月盈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大祭司对她的爷爷有怨。
“你比你爷爷会说话。”大祭司说完这句话看了看一旁的蓉月问:“这位姑娘是碎月谷的吗?”
“回大祭司的话,民女不是碎月谷的人。”
“那倒是可惜了,不然以你这样的样貌生在碎月谷的话说不得也可以进宫来做一做娘娘。”大祭司看了看蓉月接着说道:“你们这次为什么要进宫?”
“一来是为给太后送贺礼,二来也想看看娘娘和大祭司。”月盈赶紧回话,就见大祭司听见这句话嘴角动了动带丝嘲讽的笑意。
“好了,看也看过了就赶紧走吧。”大祭司忽然出口的赶人让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青蕊赶紧开口说:“大祭司莫生气,娘娘的意思是她们二人既然进宫开来了就不妨先住些日子,您也正好和月盈圣女好好交流一下术法。”
“皇宫岂是随意说留就能留的?”
“娘娘说回头就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娘娘也会严加约束她二人的言行,不至于让她们二人在宫里行差踏错。”青蕊这句话就有了不容反驳的意味。大祭司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没有说话。青蕊接着说道:“奴婢今天先把她们带回栖梧宫,明天再送过来跟您一起讨论术法。”
大祭司听完青蕊的话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往门外走,青色的衣衫带起一阵冷风扑在蓉月脸上,大祭司如一阵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等到那青色的背影再也瞧不见了,蓉月才扭回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心握了握面色如常。
青蕊带着两人出了祈神殿,刚走到院墙的拐角处,迎面碰上了两个内侍,来去的人错开步子背向而行,青蕊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两个内侍,面色害怕嘴角却带了一丝不屑,蓉月惦记着大祭司传递的消息只想快些回栖梧宫。
回到栖梧宫,蓉月和月盈被安排和青蕊住在一起,待收拾好床褥,青蕊点了炭火就去当值了。
蓉月走到窗边看着青蕊出了居所才叫来月盈,她打开手心里的纸团,上面只有有一句话“尽快离开燕城。”蓉月把纸团扔进炭火中,又用火钳盖住灰烬。
月盈问道:“大祭司给的?”蓉月点点头,月盈想了一下才说:“我在碎月谷里没听说过这一任大祭司是个男人,而且月族向来拥有高强巫力的都是女子,从不例外,但是今天在祈神殿里我没有感受到大祭司身上的一点巫力,他就像一个普通人。”
蓉月沉思了一下说:“晚上我去祈神殿看看,问问大祭司什么意思再做定夺。”
月盈听见蓉月说晚上要去祈神殿有些害怕,蓉月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新月如钩照不亮深深的宫墙,蓉月脚步轻巧地翻进了御花园,趴在墙头往祈神殿看去,视线穿过层层黑黢黢的竹林,能看见白天她们来过的小院后面的一处院子里有灯光。蓉月看准了方向用上了一点巫力潜进了那处院子,扒在亮灯的窗下点破了窗纸往里看。
屋子里青烟袅袅甜香四溢甚至还有一丝飘进了蓉月的鼻尖,屋子里烛火一闪,大祭司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是白天那一身青衣却敞开了衣襟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中衣,光着一双脚不着鞋袜,他走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整个人似乎处在很放松的状态里透着一股媚态。接着他在屋子里转了一下脱掉了外衣,衣衫落地衣摆却被一只手拎了起来,那只手的主人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绣金龙纹的靴子在明黄色的衣衫下露出鞋尖的龙首,张牙舞爪。他拿着青衣在手上摸索然后眯眼打量大祭司。
“嗣植,你有几天没来看我了?”大祭司一下子跳到桌子上翘着光溜溜的脚,脚尖冲着那人一点一点,那人微微眯着眼上前半步,然后伸手隔着青衣摸上了大祭司的脚,一路向上。
这一幕看得窗外的蓉月一个激灵赶紧从窗口溜了下去心跳如鼓。嗣植?明黄色的衣衫和龙纹?那人不就是安国皇帝燕嗣植吗?皇帝和大祭司?两人的混乱关系冲击着蓉月的认知,屋内的暧昧混沌成了越来越响的喘息声和呻吟声,蓉月拧着眉没敢动,一阵冷风吹来也引得竹林沙沙响也带来了一丝危险。
蓉月按着额头正要起身离开,蓦地一种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头皮发麻,她没敢动接着迅速闭上眼不去打量,那危险的扫视从蓉月藏身的墙角掠过,停留了一下又移开,蓉月慢慢睁开眼感知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朝竹林跑去,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盯着她犹如芒刺在背,紧接着一股呜呜的响声穿过竹林盯着蓉月的后背而来,蓉月矮身避开,呜呜声击打在竹子上直接透过去掉在地上,前面的几棵竹子哗啦啦断掉压在周围的竹子上,搅得林子里热闹非凡,蓉月赶紧溜着地面钻了过去。后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来人了,而且不止一个,蓉月稍稍辨了一下方向奔着御花园跑去,单从刚才袭击她的暗器来看对方绝对是高手,她不敢冒险一战,况且对方还有人海战术,为今之计只有逃进御花园利用巫术躲一躲。
蓉月翻墙跳进了御花园,呜呜声随着她的衣摆也射了进来,蓉月贴着墙根,借着朦胧的月色只看见几点寒光落下来钉在眼前的石子路上,她努力控制着呼吸顺着墙根藏进了一旁的矮树丛中,呼呼几声,从墙头跳进来三个人,黑衣皂靴在夜色里犹如幽灵不带一丝声响,首先跳进来的人伸手左右一指各分出一个人循着树丛往前找,哗啦啦前方的树木拼命摇晃一路向前,两人人迅速合拢几个起跳追了过去。蓉月捻动手指引着那动静拼命往前跑去却没注意到墙头上还站了一个人,一样的黑衣皂靴却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他扫视着整个御花园,手上的弩箭也随着眼神来回游移,危险!等蓉月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锁定了蓉月藏身的树丛,呜呜呜几把弩箭穿过树丛扎了过来,蓉月矮身躲过去,反手甩出一把飞镖然后蹬着墙翻了上去扭身就跑,呼呼的掌风也如影随行对着她的后背袭来,蓉月引动巫力形成一面墙硬生生接了掌风,而人却没有丝毫停留接着往前冲,眼看就要冲出御花园,呜呜的弩箭也追了过来,而先前追错方向的两人也折返回来对蓉月形成包围。
蓉月站在墙头手上的飞镖钉着对方的弩箭刺了过去,而先前出掌的人也站在了蓉月一侧,衣摆轻甩带出一阵烈烈的冷风,“来者何人?”
蓉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看了一下左右的形势,三个人困住了她的前方和左右的逃路,后方是藏书阁高高的廊檐,而那个手持弓弩的人则站在斜对角的墙头适时地放一把冷箭打断她的退路。蓉月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荷塘有了主意,她甩手飞镖刺向那个放冷箭的人,右侧那人的掌风也打了过来,蓉月生生受了这一掌,顾不得喉咙翻涌而上的血腥,她双手一抬,呼呼的风声卷着地上杂草落叶,还有连根拔起的小树砸向另外两个人,铺天盖地的沙石树枝砸得两个人手忙脚乱,蓉月手上的丝线使劲甩向藏书阁的廊檐人一下子腾空就要跳过去,先前出掌的人也腾空跳起一掌对着蓉月的后心拍来,蓉月却翻身拽着被切掉的廊檐朝那人砸过来,紧接着脚尖蹬着墙头朝荷花池掠去,被暗算差点砸到脑袋的人喊着:“杀了她。”
呜呜的弩箭对着蓉月的后背刺了过来,蓉月已经避无可避,这时一阵清风掠来卷着那只弩箭反射了回去,刺得那人甩掉弓弩掉下墙头生死不知。蓉月赶紧落在地上拉着月盈的手冲进了树丛里,借着掩护从御花园跳出去绕了远路回到栖梧宫。
回到栖梧宫,蓉月的一口血终于没忍住吐了出来,月盈赶紧找来清水给蓉月漱口,吃了药蓉月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月盈给蓉月盖好被子开始收拾地上的血迹,收拾好之后又去青蕊的屋子看了看,她还在呼呼大睡。月盈才稍稍放心然后回屋守着蓉月。至于晚上在祈神殿究竟发生的了什么事还要等蓉月醒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