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月走后,柳长白拿起放在桌上的话本子翻看了两页有人敲门,“进来。”
“公子,我们跟着蓉月姑娘回到居所,发现一路上除了我们还有三拨人在跟踪她。”
“说说看,都有谁?”
“一拨是专门来监视公子您的柳府的人,还有一拨是戚家人,另一路不知道,他也只是在暗中跟踪并未现身,目前还不清楚敌友。”
“戚家?”戚家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他来了?“好好看看这戚家什么目的。”
“是。”来人退下,柳长白起身挑了挑灯芯,啪一声灯花炸开,他捻了捻溅在手上的灯油眼神冷冽。
方安驾车回到家,蓉月在下马车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这天寒地冻的大家如此热闹,她何时也成了香饽饽?
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之后,蓉月反而每日里都坐着马车出行,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关心她,这一日又到了顺天府监牢,已经呆了三天的叶三再也潇洒不起来了,他迫切想出去,“姑娘,这监牢虽好,住时间长了斗武场的生意可要受损了?”
“想出去了?”叶三点点头,蓉月拂拂衣袖说道:“那个地痞只是鸿胪寺少卿戚大人家二公子小妾的哥哥,平日里仗着这小妾在那公子面前得脸就借着戚大人的名号在外干了不少缺德事,这次能让顺天府把你抓起来也不过用的是内宅里的手段,送银钱送女人。这是其一,另外他还打着戚大人的名号在几年前强占了别人的房产,当时这家人的状子已经递了上来,结果人却失踪了,这件事也就搁置下来。既然你现在想出来了,那就让这些事摊开来,总要有个说法才好。”蓉月还有些话没说,果然是锦绣人家虱子多,本来是调查这个地痞结果牵出来好些鸿胪寺少卿戚大人家的腌臜事,她要留着做后手,就看戚家会不会为了一个烂人出面。
“好,那我们就等着姑娘的佳音。”
蓉月从监牢出来就着人将这些证据和罪状找了个人递到了顺天府的大堂上,这个人自然是数年前被那地痞抢占房屋家人被杀而留下的遗孤,既然要告就要弄得人尽皆知,让这块烫手山芋他戚家不敢接。
那地痞初时也只让管家前来接受问询,顺天府尹碍于手下人的求情也没当回事,草草审讯就想来个花钱了事,蓉月让人把地痞送钱送女人的证据呈到了求情之人的桌案前,又让人拿着证据去顺天府击鼓鸣冤,顺天府尹只好传唤那地痞亲自上堂,蓉月坐在马车里看着不远处的顺天府衙门,等待结果。
此时那种似有似无的被监视感又来了,她微微撩开车帘往人群里看去,一家茶楼窗边喝茶的茶客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下了马车迎着那人走过去,只见原本悠闲喝茶的人微微压了压帽檐,蓉月的步子不快,她进了茶楼的门再去看窗边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桌子上留了茶钱和一张纸,蓉月拿着那张纸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已经找不到踪迹,她伸手摸了摸纸张上的祥云神情凝重,天机阁回来了!
顺天府的案子很快有了决断,那地痞被抄了家管家被抓了起来即日问斩,那地痞大摇大摆地走出顺天府衙门,耍着手里的石头一脸不屑地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坐着马车走了。蓉月抚了抚袖口,看来戚家还是出面了,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叶三从监牢里出来之后就盯上了戚家,先是合着人挤兑戚家开在京城的商铺,再找人陪着戚家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小公子在京城里花销惹事,最后引着被欠钱的商家拿着欠条上戚家要账,这些当然都是小打小闹,等着戚家公子在京城里声名远播的时候又抖落出了这小公子一桩杀人案,虽说是早年间犯下的事情而且在戚大人的运作下也已经平息,不过这件事闹出来还是让戚大人官声受损,以至于在朝堂上被人点出来受到了皇帝面斥。
年过半百的戚大人回到家前后一琢磨也明白了这是有人针对戚家,再仔细一问就牵出了二公子小妾哥哥的事情,戚大人一听原委勃然大怒,勒令二公子整治内院,二公子本还要争辩两句,坐在一旁的戚素兰看着自己的这位二哥眼神微微眯起,二公子被这眼神吓得心里一惊,从半年多前开始,这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妹妹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父亲议事的场合,有时候她甚至能替父亲做决断,现在二公子猛地被她这么一看着实害怕,于是赶紧回自己的院子整治内院。
戚素兰微微坐直身子看着一脸愁容的父亲,“父亲,您不必忧心,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收收二哥的心,至于别的,我明天会去找一趟表姐,相信忠义公不会对我们戚家坐视不管的。另外,女儿还想说一句。”戚素兰站起身来给戚大人福了一福,“请父亲早下决断,我们戚家本来就和忠义公府沾亲带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给国公爷做事他不会看不到,所以父亲您不能再摇摆不定了,眼下皇后和端妃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只有跟着忠义公府才能有活路。”
“你容我好好想想。”
“是,父亲,另外上次国公爷说要在禁军给二哥谋个差事,这次就一并应下。”戚素兰看着父亲优柔寡断的样子,心中产生了深深担忧,父亲这样如何能让柳漱明看重?自己又如何能嫁给柳长白?
似乎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戚家放弃了对那个地痞的保护,就连一向受宠的二公子也被扔进了禁军里十天半月不能回家,而受宠的小妾则任人搓扁揉圆无暇他顾,蓉月得了消息就又加了一把火让顺天府封查了那地痞隐藏的宅院,财物搬走人员遣散。那地痞如同丧家之犬被人追债,走投无路之际他想到了戚家,于是腆着脸跑去了戚家求见二公子,戚家上下已经得了命令不准搭理此人自是对他视而不见,那地痞得了没脸又找不到出路就干脆在戚家门口耍起了无赖,一时间嚎叫连连,彼时戚素兰正在府中,管家找不到老爷只好来找戚素兰,她原本不会搭理这等人可是转念一想就改了主意,她招招手说道:“你去告诉他……”
“是。”管家听完退出了房间。
那地痞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戚家大门口,管家皱着眉头走过去踢踢他,“起来,再这样撒泼叫来官兵捉你进大牢享福。”
地痞见是老熟人连忙嘿嘿一笑,“我实在是被人逼的没有办法了,您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我这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管家站在台阶上问他:“你该求的不是这里吧,你好好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整治到这个地步。”
“最近……叶三,一定是叶三那个莽夫,老子这就找他算账。”
“你等等,叶三固然可恨,可你不知道那斗武场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吗?”
“另有其人?”地痞疑惑地看着管家,管家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银票,“这是我们小姐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拿给你救急的,你若真想出了这口恶气就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惹到了什么人?”
地痞拿着银票走了,管家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甩袖子进了府告诉戚素兰结果,戚素兰正站在窗前作画听了管家的汇报也只是顿了片刻就让管家走了,笔下的画已经渐渐勾勒出了轮廓,一张美人脸,戚素兰定定地瞧着那张脸随后手上的笔来回几下,美人脸成了大花脸。
斗武场的事情告一段落,蓉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天机阁的人,可眼下更要紧的是她和凌月已经失去了联系,她的心里怎么也放松不下来。是以这一天坐马车出行的时候又碰上了连续跟踪她好久的人,蓉月已经没有跟他兜圈子的闲心了,于是让方安调头回家,常走的路被堵根本无法通过,方安只好改道绕路回家。
绕路就要经过一片少有人经过的货栈,方安赶着车走在货栈间的小路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甩了鞭子想尽快通过去,走至中间,哗啦啦前后都有车轮声传过来,方安停下马车细瞧,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将路堵的死死的摆明了就是针对他们而来。
方安跳下马车提着鞭子,这时从两边各走过来五六个人,手上明晃晃的鬼头刀翻转着给自己打气,“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你们想干什么?”
冲过来的人却没有说话径直提着刀就砍杀过来,方安护着马车抵让他们一时也难以接近马车,两厢正打得不可开交,从货栈一侧的高墙上又跳下来五六个黑衣蒙面人冲向马车,方安被人缠住无法脱身,蒙面人已经跳上马车掀开车帘提刀就砍,“住手……”方安急得大叫,手上用了杀招一连撂倒几个却还是无法靠近马车。
蓉月坐在马车里避开刺过来的长刀,翻手捏住那人的手腕卸掉了他的刀一记掌风将人推了出去,她跟着跳下马车,几人的长刀刀刀致命不分敌友,这么说来就是有两拨人想要她的命。
没有内力,蓉月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躲闪着长刀,手臂被划了一道,那一刀顺着手臂就剌向了脖子,蓉月歪头,这一刀就算躲过去也要在脸上划道疤,可是眼下终究命更重要些。电光火石之间叮的一声,一道寒光打开了长刀,有人从墙头上跳下来,翻手一刀刺中那人的后心。
“云为!”蓉月着实有些吃惊,没想到那天在茶楼看见的人是云为。
云为手上的刀不留情面,冷着一张脸招招很辣结果了几名蒙面人的性命,剩下的乌合之众一看来了厉害角色也跑得没了影。云为收刀走过来,看看蓉月还在流血的手臂扯掉一角衣摆就给她先包扎了伤口,“赶紧回去上药。”
“你去哪儿?”
“总得知道是谁伤了你。”说完他看了看蓉月扭头跳上墙头走了。
“这些尸体怎么办?”方安指着一地的尸体。
“会有人来管的,先回家。”蓉月摸着受伤的手臂眼神冷了冷,许久不曾受伤她竟忘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她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