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轰轰烈烈的刺杀以刺客被全歼皇宫中人死伤大半收场,烟消云散之后也沦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明仲南在这一场刺杀中虽只受了一点轻伤,精神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见不得宫人跳舞,尤其是穿着白衣跳舞,就连着白衣挥挥手臂也会被轻则杖责重则杖杀。他看人的眼神越来越瘆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似乎要看进心里去。一时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在这凝成冰的气氛中,明仲南下了一道圣旨,清剿境内所有月族人和天机阁余孽。
刚刚平息的乱党清剿行动又烟尘四起,让人不禁感叹,历国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天天地闹乱党。
这一日,柳漱明得了召见去见懿贵妃,“贵妃娘娘可安好?”
“甚好,只是陛下近日来噩梦连连,对着本宫也是发了好大的火,本宫有些不安。”
“娘娘,臣今日进宫就是给娘娘排忧解难来了。”柳漱明四下看了一眼,懿贵妃屏退左右,柳漱明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老祖宗让我交给你的,每日在陛下的香炉里滴上一滴,不能多也不能少。”
“有生命危险吗?”懿贵妃有些害怕。
“没有,只是放松心情的,你不是说陛下最近连连做噩梦吗?这个连着燃上一个月,还有你要引导他潜心修道,时间长了,好处自然就体现出来了。”
懿贵妃抖着手握住瓷瓶,她自然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可是她已没了选择。
从那一日开始,明仲南像是忽然受到了上天的感召开始潜心修道,除了每日朝会其余时间都是在修道,想起那只嗜血的凤凰他至今心有余悸,若不是有道法相护他已经葬身火海,他要活得长久活到万岁,活到那些反叛他的人全都入土他还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皇帝。
皇帝日日钻研道法,甚至在皇宫里修起了道观供奉了长生天,而略懂道法的懿贵妃更是成为了皇帝的心头好,拥有了在后宫说一不二的特权。
连着几日,端妃都跑来永仁宫哭诉,似乎因着懿贵妃她和皇后的那些前尘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她俨然把历后当做了知心姐妹,在端妃又一阵嘤嘤哭声过后,历后揉揉头叹口气,“左右懿贵妃也没有缺你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姐姐,您当真心宽,妹妹听说她那里从民间请来了一个神医,已经算出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小皇子,陛下如今又这么信任她,这后宫俨然她已经成了主子,假以时日岂不是要……”端妃说话留一分,历后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如果懿贵妃这一胎真是皇子,这假以时日说不得就成真了。
“这不是还没生吗?”历后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端妃愣愣地看了看历后,是啊,这不是还没生吗?自己慌什么,如果到时候生了个公主那自己岂不是瞎紧张,真生了皇子能不能平安养到成年也说不准,再说生不生的下来还得一说呢,端妃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骇了一跳,心跳如鼓便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跟历后告别带着宫娥回自己的寝宫,一路上生与不生的问题缠着她的神经,懿贵妃如果生不了岂不是万事大吉了!
几天之后,后宫出了一件大事,端妃眼前的贴身宫女在给懿贵妃的安胎药里下了附子花粉,皇帝震怒当即斩杀了那个宫女,在端妃一叠声的冤枉里将其打入冷宫,端妃母族男丁十五岁以上全部发配极寒之地,女眷囚禁府中不得踏出府门半步,端妃的两个儿子也被褫夺了王爷封号禁足府中。自此,端妃一党彻底被踩进了泥里翻不得身。
因为受了惊吓,懿贵妃胎像不稳,太医在小心地伺候了两个昼夜之后才让皇帝和懿贵妃放下心来,凌月背着药箱小心地关上殿门,快步走下台阶才长出一口气,他回身望望凝芳殿,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容光焕发的贵妃总让他感到莫名地害怕,似乎那美艳的皮囊下藏着恶鬼随时都会吞噬人命。自从进了皇宫他还没有出去过一次,蓉月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还生气他先斩后奏?而且皇帝下了杀尽月族人的旨意,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老老实实藏在家里,宫里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也需要跟她说说,也好拿个对策出来。
凌月在皇宫里为着如何出宫发愁,蓉月也在家里发愁,谢九又不见了,他伤好之后蓉月担心了一阵又看他好好地照吃照睡满地跑的时候也就放松了看护,谁知这一日竟不见他人回来,斗武场也没有找到,一夜担心翌日天明,叶三倒带着他回来了,谢九给蓉月问了安就一直打哈欠,蓉月摆摆手让他下去休息,看着人走了,叶三才说道:“这小子,居然跑到大太监梁公公在宫外的宅子里呆了一夜,还认了那太监做了干爹,不日就要跟着入宫了。”
“梁公公?可是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
”就是他。“叶三也实在佩服谢九这小子,不声不吭地跑去认了个干爹还是太监总管,也是真本事。
”他是不是知道你准备选人进宫和凌月做接应?“
”这事大家都知道,不过我根本没往他身上想。“叶三顿了一下,”你是说他是为了帮我们?“
蓉月点点头,两人都不说话了,方安想了想去找谢九,那小子正四仰八叉地睡的呼呼响,他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开始自言自语,”当初姑娘把我和姐姐从姑苏城带来,还治好了我姐姐的眼疾,这恩情我都记着也打算以命相抵,可是我现在除了跑跑腿什么也做不了,身手不好保护不了姑娘,脑子不够聪明帮不了叶三,嘴巴不会说上不了台面……“
”嗯,这最后两样你可是比不了我。”原本呼呼大睡的谢九睁着囫囵圆的眼睛望着方安说道。
“你醒了,我听叶三说你要进宫做太监?”
“是啊,那梁公公答应让我在御前做个奉茶小太监,我原本没想这么干,可是昨天溜达的时候不小心救了那梁公公一命,又见他在宫外的宅子气派就动了心。”
“你不是因为想进宫做内应?”
“什么内应,我可不知道。”谢九嘻嘻一笑,“这做了太监千好万好就一点不好,看见漂亮的姑娘再也冲动不起来了,我昨日在梁公公府上可是见着不少端茶倒水的漂亮姑娘,却只能看不能想。”谢九翻了个身接着说道:“我原本的理想是来京城赚钱穿绫罗住大屋娶一群漂亮姑娘,就像咱姑娘那么漂亮,当然有一半也行,可是现在也只能想想了。”谢九唉一声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指着方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不是我兄弟?”
“当然是。”方安情真意切地直拍胸脯。
“是兄弟以后就多娶几个漂亮老婆,不管人怎么样首先要漂亮。”
方安嘴角抽了两下没敢答应,这事他可干不来。
没几日谢九当真就跟着那梁公公进了宫,临走的时候,叶三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姑娘说进宫之后保命要紧,还让我把这些给你。”叶三掏出来一沓银票递给谢九,“拿着进宫也好防身,有钱好办事。”
“放心吧,这些银子不出几年我保证挣他几倍出来。”谢九接过银子放进了贴身衣兜里冲着院门拱手拜了三拜然后扭头走了。方安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就木木的,叶三拍拍他肩也走了。
迎来一个人送走了一个人,人不多不少可就是忽然间无趣了许多。方安百无聊赖地坐在廊檐下踢着石子,蓉月走过来看看他,“有心事?”
“是姑娘啊,没有,就是谢九这一走没人陪我说话觉得无聊。”方安站起来看蓉月穿着披风就问:“姑娘要出门吗?”
“是,跟人约好了,走吧。”蓉月戴上帽子出院门,方安赶紧跟上,“姑娘,您今天不坐车?”
“没有多远就走着去吧。”方安赶紧跟上,确实没有多远,不过走了几个坊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家酒楼,方安抬头看看招牌跟着进了酒楼上雅间,蓉月撩开帘子走了进去,等得坐卧难安的阿宝看见蓉月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小姐,您还在,您还在。”蓉月拿帕子抹了抹阿宝的眼泪,“嗯,别哭了。”
“小姐,您在就好,先前有人说您没事,可我没见到总是不放心,如今见着您平平安安我……”阿宝抹了抹眼泪说道:“您快来尝尝,这些都是我借后厨亲自给您做的。”阿宝指着桌上还在散发热气的菜肴讲给蓉月听,蓉月点点头坐下慢慢吃饭,阿宝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诉说她的境遇,一直说到了现在的二皇子明显昱,语调欢快愉悦,蓉月微微抬头就见阿宝莹润的脸上带了一丝情窦初开的娇羞,她心里咯噔一下。
“二皇子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二皇子就像小姐您一样从来不会嫌弃阿宝。”得,都已经拿来跟她相提并论了,她还能说什么。
“我听传言说二皇子木讷内敛,不讨皇帝的喜欢。”
“他不是木讷,只是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他总说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他会更开心。”
蓉月倒并不认同,她更愿意把明显昱现在的状态叫做韬光养晦,虽然她不清楚几年前究竟因为什么他会被皇帝厌弃,不过能在皇室争斗中活到现在,恐怕靠得不只有他的母亲历后。不过这些话她终究不愿意讲给阿宝听,如果明显昱能一直让她这么天真下去也不是坏事。
“阿宝,天机阁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们也只是让我搜集一些二皇子的日常。”阿宝忽然郑重地看着蓉月说道:“小姐,二皇子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我知道,阿宝,你做天机阁细作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朝廷在剿杀月族和天机阁,你什么也不要做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厨娘,以后没有什么要紧事我也不会再见你,自己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难处就来这里找我,这里的老板知道我住哪儿。”
“知道了,小姐,您快尝尝这个。”阿宝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二皇子光风霁月的人只要远离皇宫争斗就自然能做一个闲散人,她会一直守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