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浮气躁,也只得咬紧牙关说服自已左耳进右耳出。
唐馨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旁征博引半天,所得出的结论不过是我不是什么好人,不适合娶回家当媳妇,可是陆沉舟竟然自己选了,她也不好干涉,只是他单纯容易相信人,要好好查清楚我的来路,别被蒙骗了。
我在心里直接翻白眼。
他单纯?陆沉舟要是能用单纯来形容,大概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得自动被降格成为单细胞生物了。
唐馨这一招还真是一石二鸟,又诋毁了我又把自己摆在一个再低不过的位置,一心一意地关心着陆沉舟。
“沉舟,妈可没跟你开玩笑,这事得调查清楚。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价,外边得有多少小姑娘削尖了脑袋地往你身上扑,没点防备可不行。说起来,你和那个赵冉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的家人你总共认识的吧?你也联系一下,让他们做个亲子鉴定如何?”
我心里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不该和她正面对抗,也知道如今陆沉舟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必定毫无理由地站在她那边,可一听到她说起赵家人,我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火,忽地站了起来。
跪了太久,忽然站立的动作让我的大脑有些晕乎乎的,下意识摇晃了两下。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睁开眼怒气冲冲地看着唐馨了。
唐馨显然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你要干什么?你要上天吗?许你怀疑我,还不许我怀疑一下你了?我是沉舟的妈妈,处处为他着想是应该的!之前我看他喜欢你,也就没怎么追究你从前的事,可是现在,你倒是提醒我了,你用什么证明你就是赵冉?就凭一句空口白话吗?真是笑话!我这个当妈的回家都要被怀疑,你怎么就能自己随口一说就铁口直断了?凭什么?”
我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成了拳头又放开,而后勉强地一笑。
“没有,妈你随便怀疑,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去睡了。”
唐馨尖叫了起来。
“你不舒服?你凭什么不舒服?你要搞清楚诶,受委屈受污蔑的是我!你在这里给我装什么病西施?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情不说清楚,谁都别想睡觉!”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格外尖锐又颤抖,显然融入了十足的情绪。
我知道和她说也是说不明白的,索性一句话也没说,只转身去看陆沉舟。
陆沉舟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在他开口的时候,说的话没让我太失望。
“妈,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冉冉的身份我之前当然是确认过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明天让律师把相关的文件给你看一下。”
唐馨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尖锐。
“行啊,也别麻烦律师了,你跟我说说地址,我自己找他去吧,另外我还得调查调查你找那律所的资质,别是别人攒着局逗你玩呢!”
我听出她声音里的刺,没说什么。
其实心里有许多反驳,可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也没有用了。
陆沉舟不会信,我也不必多费口舌。
那之后又牵牵扯扯到了后半夜,唐馨才算是折腾得累了,放过了我们。我和陆沉舟一起上楼,陪伴我的是他身边不断迸发出低气压。
我想和他好好说说这个事,可他显然没有要和我交流的意思,一进了屋子便一边脱衣服一边去了浴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我眼中消失,盯着地上凌乱的衣衫发呆,只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竟然又让唐馨躲了过去。
可内心最深处,又分明又另一个声音,告诉着我,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此战失败,非我之罪,是他不信我。
但凡陆沉舟真的对唐馨起了一点疑心,我又怎会如此被动?
若唐馨声泪俱下的控诉的时候,陆沉舟尚保存着半分理智,就该在那时提出重新去医院鉴定一次!
我之前没有想明白唐馨是如何骗过陆沉舟的,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必费心,只要站在他面前,他就已经给出了全部的信任!
我不得不想起来,陆沉舟说要把我的身份信息给唐馨的事情来,那个时候他那样温存,视我如珠如宝,竟然还是在背后做了调查?
我忽而觉得有些荒唐。
原来所有的算计,能否有用,只是看那个被算计的对象,是否愿意而已。
他是陆沉舟,若他自己不配合,谁又能骗得了他?
反正我是不能。
我也不信,唐馨能有那个智商。
答案如何,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陆沉舟根本从来没有怀疑过唐馨,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他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即使我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了,只要唐馨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甚至不需要看起来合理,只要是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他都不会再去求证,而是转而驳斥我!
之前在我们的棉被里放置有毒的香薰也是,如今亲子鉴定的结果也是!
果然人总是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正想着,陆沉舟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仿佛没有看见我一般,径直从我身边快速走过,到了床上躺着。
仿若我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陌生的房客。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良久,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默默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被温热的蒸汽布满,让人神思有些慵懒,我把手放在蓬蓬头下感受着水流的时候,有一种站在云雾飘渺处的错觉。
我忽而想起之前温莎说过的话,她说,找一个熟悉唐馨的人来指认,是个很好的办法。
可熟悉唐馨的人,除了陆沉舟,还有谁呢?我皱着眉想了半天依旧是混沌,什么也没想起来。
到水流停止之后,我裹着浴巾出浴室的时候,那个名字却忽然出现在我心里。
陆天明。
陆沉舟的父亲,唐馨曾经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