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主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核账的确是她的权责，但可不是年底。众所周知，年关将近正是里外都要花钱、收礼的时候，进账和入账一刻都不消停，谁家核账会选这个时候？
安平郡主是真当她姜楚楚不懂事，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找。
姜楚楚要店面是将军同意的，再说那地契本是将军府的财产，都是将军一笔一笔赚回来的赏赐，安平郡主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完全不在里面，所以只要得到将军的首肯，这里面的铺子随便她挑。
可安平郡主先是给她指派偏僻的地方，又说账本收回去查账，到底是舍不得给她好铺子，还是那些店铺早就出了问题？周唯依比较倾向于后者。
她从系统里找到秦封：帮我查一查将军从前名下有多少地契，这个难吗？
秦封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应该不难，只要写在圣旨上都在内宫有记载。
周唯依感慨到：我一直好奇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眼线都深到内宫去了的。
秦封说：你的职责是做好姜楚楚，剩下的麻烦事都交给我。
***
秦封那边很快来了消息——大将军名下的地契包括良田、店铺、房产，大大小小共有一百多张地契，真是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当然，这都是曾经记录在圣旨上的，但其私人后期有没有买卖暂时还查不到。
秦封给了她一个确切的消息，就是姜耀威名下有在南大街的二十三家店铺，绝对没有被买卖过。
周唯依表示了解。等她第二天去看铺子的时候，更加证实了府里地契有猫腻的想法。
明明昨日已经跟牛进说过要地段好、人流多的，可牛进带她看的铺子仍旧不大及格线，只勉强有一家在南大街偏里的位置，还被左右的赌坊给夹在中间，环境特别嘈杂。
周唯依意兴阑珊地回了府，在流心居里坐下喝茶。
管家牛进被她叫过来，正在底下矮凳上坐着，一言不发。
屋里的气氛极其沉闷，静到连周唯依茶盖子轻轻划过杯沿的声音都清晰入耳，这气氛莫名让人紧张，牛进一把年纪当了将军府十几年的管家，以为自己什么场面都能应付，没想到在一个才十五岁的丫头面前有点露怯了。
他从低顺的眉眼上看了看上座的姜楚楚，只觉得这丫头可不像十五。
周唯依慢悠悠喝完了一盅茶，这才开了嗓：“牛先生，您在将军府工作了十几年，我尊称您一句先生，这不过分吧。”
牛进连称：“不敢不敢。”
“不敢？我看牛先生你是什么都敢！”周唯依把茶盅往桌上一放，“哐当”一声像砸在他心尖上似的。
牛进忍不住抖了一下：“小的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说吧，地契是怎么回事？”
牛进还是那句话：“小的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周唯依问他：“不明白？我叫你来之前核对过，父亲大人十几年战场上披荆斩棘，战功赫赫，得了皇帝不少赏赐，其中单单是南大街的铺面，就有二十三家。”
牛进答：“这……却有其实，那时候小的刚来将军府就听说过，皇上给将军赏了半条南大街，当然，那时候南大街还不像现在这么繁华，可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你知道那就好说了。二十三家南大街的铺子，你哪怕是从里面挑出一家过得去的带我去看看，我也就定下来了，可咱们昨天一下午加上今天一整天，一共看了九家店面，一个比一个寒碜，你真是故意来寒碜我的吧？！”
牛进急着说：“大小姐误会了，绝对没有，这铺子的的确确是安平郡主从地契本里勾出来的，小的做不了主。”
“好，这事做不了主，那我问你，地契本的原件你有吗？”地契这种重要的东西，单一个原件不好保管，都有手抄本，像前几日他们看来看去的本子，都是手抄本，翻破了也无所谓。至于地契本的原件，通常是在府里重要的地方保存。
牛进为难地说：“回大小姐，地契原件这种东西，哪是做奴才的能沾手的，那都在郡主夫人手里。”
“没有郡主的首肯，原件就拿不出来？”
“是这样的。”
“笑话！那我爹赏我一个铺子，我找管家拿地契，结果管家把我这个大小姐给挡回去了，说没有主母的命令你看不到地契！你这挡得是大小姐，还是大将军的面子？！”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牛进，你是个聪明人。我要看地契本的原件，你能办到吗？”
牛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咬牙说：“能。”
周唯依敲敲桌子：“那就好，希望晚饭前我能看到，别耽误本大小姐用晚餐。”
***
牛进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地契本原件给捧来了。
周唯依把流心居的大门一关，屋里就剩三人——她、伞儿、牛进。
周唯依让伞儿端了一盏油灯过来，对着地契本好好翻了翻——秦封表示绝对没有买卖记录的南大街二十三家店铺，在这地契本上是一张都没有！
这就有趣了。
周唯依惦着本子，问牛进：“府上这些年，地契本都是母亲大人保管的？”
“正是，地契原件锁在库房的箱子里，外面有人把守，箱子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郡主手上，另一把是放在暗格中应急的，那个暗格除了将军和夫人，府上就只有我知道，连二小姐都不清楚。”
“这么说，若是地契少了，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是父亲大人卖了地契……”
牛进连忙说：“这不可能，大将军从来不沾账务，恐怕他连自己有几间铺面、分别在哪里都不清楚。”
周唯依说：“第二种可能，是母亲大人瞒着父亲出卖了地契……”
牛进又说：“这……奴才想是不会的，郡主夫人治家有方，事事尊重将军，不会如此。”
周唯依笑笑：“那就好，免得我查出什么惹上不孝的罪名。现在只剩下第三种可能了——管家牛进欺上瞒下吃里扒外！背主出卖地契！来人！给我把牛进关到柴房里！听从大将军发落！”
牛进吓得面无人色：“大小姐！小的冤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