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主在丫鬟的搀扶下出去了。
周唯依坐在旁边一路看戏，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安平郡主一直不出声，到牛进快被叫到耳房里跟姜耀威对质的时候才出声，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倘若牛进在耳房里说出了什么绝对自证清白的话，那地契丢失的罪魁祸首就只有安平郡主了，也就是她才能想出什么“地契混入账本”里这种不靠谱的借口糊弄将军，更是姜耀威这种傻大个才会单纯地相信。
周唯依端起茶碗——她倒要等等看，安平郡主会拿什么东西来补救？难道她只是偷偷把地契拿走了，并没有出卖房屋？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周唯依把半壶茶都喝干净、将军明显不耐烦的时候，安平郡主终于来了。
“哎呀瞧瞧！真是我老糊涂了！果真把地契混入了账本里，你看看，都在这呢……”安平郡主上来就炫耀手里一大堆泛黄的纸张。
姜耀威粗看了两眼，确实是地契，便说：“你真该细心点，今晚差点就审错了人。武清，去吧牛进放出来，本将军亲自向他道歉。”
武清去了耳房，地契被安平郡主重新收起来，这个当口，周唯依犀利的眸子落在那叠地契之上——安平郡主拿地契的手有点发抖，这是心虚的表现。
这地契有假！
系统里忽然传出秦封的声音：你看看地契，是不是刚刚伪造的？
周唯依：怎么判断？
秦封：纸张可以做旧，印章可以仿制，但墨迹即便被快速风干也会留下马脚，你仔细看看。
周唯依离安平郡主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将军，有点看不太清楚：大将军看过的，他难道看不出来墨迹是刚沾上的？
秦封：要是整张纸的墨迹都是快干的当然很明显，可要是只新写了少量的字是看不出来的，本朝地契有官方样本，若是仿造地契，必然是在样本上新增了店铺的名字、位置等信息。
周唯依：那应该就是假的，安平郡主一直捏着地契的右下角不放，那里是新增落款等等信息的所在。
秦封：看来这些好铺面早就被安平郡主背地里给卖掉了，这次你算无心插柳，翻出这么一个漏洞。
周唯依：哼，安平郡主肯定慌了，会急着把铺子赎回来免得露出破绽，这是咱们抢钱的大好机会啊……
***
牛进很快被带上来，姜耀威很有大将风范，亲自给他松绑敬茶：“是本将错怪你了。”
牛进手臂都都被麻绳绑得发麻，整个人从大悲大喜之中回不过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茶，想接也抬不起手。
姜耀威一点不觉得尴尬，亲自喂他喝了半杯水，又说：“武清，带牛进下去治伤，今天起给大管家放假放到大年十五，薪水三倍发。”
牛进终于醒过神来：“多谢大将军明察秋毫！”
“下去吧。”姜耀威处置完下人，回头对屋里的人说，“安平，你管理这么大的宅子实在辛苦，以前是我没想到应该体谅你，希望如今弥补还不晚。这样吧，这府里管家的任务就分一半交给楚楚，以后你还负责礼物的收发、各亲友的拜访，楚楚主要负责盘点库存和账务，你看如何？”
安平郡主下意识要拒绝，可对上了姜耀威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骨子里打了个冷战：“……是，多谢夫君体谅。”
姜耀威收回目光，又对姜楚楚说：“眼看你也要到出嫁的年纪了，提前学学管家，没什么坏处。”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姜耀威站在堂屋：“安平，还愣着干嘛？去把账本拿来，交接给楚楚吧。”
“这么急？”安平脸色白了白，“厚厚一大摞子，就是有心也无力，还是等明天吧。”
姜耀威眸子转了转：“也好，今日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说罢，他甩甩袖子自己走了。
屋里就剩下周唯依和安平郡主。
“母亲大人，女儿就告退了，更深露重，您还要多保重身体。”
安平郡主牙都快咬碎了，连笑容都强撑不出来，说了一句：“退下吧。”
***
周唯依回到流心居，伞儿伺候她躺下，忙了一整天，伞儿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小姐，您今日气魄非同寻常呢。”
周唯依叹气道：“都是形势所逼，你看，我原本只想要个还能看得过去的铺子，可有人就是不想给，逼得兔子咬人，还带出一连串的麻烦。”
伞儿问她：“那小姐到底是想好要哪间铺子了吗？大将军南大街有二十三家呢……”
周唯依说：“你想多了，那几个铺子至少也要等过了年关我才能挑到。”
“这又是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安平郡主今日慌慌张张拿出来的地契都是假的。”
伞儿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热水盆都给掉了：“这么大的事，夫人也敢撒谎？就不怕将军看出来罚她？”
“将军已经看出来了。”周唯依说，“也已经罚了，你以为父亲大人平白无故让我管账？”
伞儿思来想去，勉强把前后的事情画上等号：“主子的心思，果然难猜。”
“是你太单纯，以前在乡下外公家，谁会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周唯依叹气说，“今日早点歇着吧，明天要是牛进来求见，你让他等我睡醒。”
“哦。”伞儿心里好奇——大小姐怎么知道牛进会来？
***
当晚周唯依是睡了个舒坦，福荣居那边就惨了。
安平郡主一回来，就把小桃从姜月遥身边叫回来帮忙，连夜给自己的娘家护国公府送信，信上说的内容周唯依是能猜到的，无非就是借钱。
安平郡主急需把已经卖出的铺子赎回来，需要大笔的钱。
而在她赎铺子之前，秦封已经开始行动了。
大晚上的秦封从宫里给淑妃诊治完，就派自己的暗卫去把地契找出来——当初秦封在京城得到第一笔皇帝的赏金之后，用了一笔钱培养情报网和暗卫，多余的就用来投资。
其中买地、买铺子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别的都是短暂的，只有土地是永恒的——秦封对此深信不疑。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投资眼光非常独到，此刻秦封翻着手里的十几张地契，笑得非常之奸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