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踮脚进来:“小姐……该起了……”
大床的床幔里伸出一只素手:“春江,什么时辰了?”
春江透过床幔能隐隐看到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她热着脸说:“小姐、三皇子,该起了,宫里的轿子马上要到了。”
周唯依这才应声要爬起来,没想到秦封揽着她的大手一时没松,反而往下压了压。
两人此时面贴面,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周唯依心口狂跳,拿口型问他:“做什么?”
秦封坏笑一下,就是不松手。
周唯依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在对她方才的行为报仇——幼稚的家伙!
等春江快要走近了,秦封才猛的松开,周唯依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哎呦”低呼了一声。
春江吓一跳:“小姐,怎么了?”
周唯依连忙说:“没、没什么,腰疼。”
春江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绯红:“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
周唯依让她稍等,反手把秦封给拉起来:“春江,去把夫君的衣裳拿来。”
“是。”春江转身递给她一套衣服。
当着春江的面,秦封只能继续装瘸子,被苏暖翻来覆去像个咸鱼似的摆布,人她帮他换上了朝服。苏暖别的不说,手下的功夫是挺麻利的,衣服扣子打得结都比飞甲他们系得漂亮。
秦封每发现一点属于女人的不同,就多了一点心间的悸动。
等把秦封的衣服穿好,周唯依这才让春江服侍她梳洗。
春江给她收拾停当了,才说:“小姐,喜婆还在外面等着呢,要收那帕子……”
“帕子?”周唯依没反应过来。
春江面色一热,刚要解释,床上坐着的秦封就说:“在这。”
春江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地拿了个托盘过去,把秦封手里的帕子接了。
周唯依看到那帕子上的血迹,这才明白春江打的哑谜,面色难得红了一下,撩拨着自己的头发说:“今天外面冷吗?”
虽然知道是小姐故意转移话题,春江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答:“昨夜大雪,外头的雪都有小腿厚了。”
居然下了这么大,想到待会还要去宫里参加露天祭司,周唯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吩咐春江:“去再拿一件披风来,给夫君穿上。”
“是。”
+++
秦封被苏暖细细的绑了三层披风,等上了马车,秦封才问:“你是早就知道,还是巧合?”
周唯依:“什么?”
秦封指指自己的披风:“我怕冷的事。”
周唯依一愣,她就是单纯想照顾好他。不过既然提起这事,周唯依少不得要追问几句:“三皇子的身体病症是什么样的?”
秦封微微拧眉,似乎不满于这女人不在外人面前就不叫他“夫君”似的。他说:“我这病,是中毒,皇后下的毒,娘胎里带出来的,大哥也有同样的病症。”
他提到大皇子的时候,面上有明显的悲伤。
周唯依不知道,昨日还对她戒备异常的秦封为什么忽然会告诉她这么多,她问:“这是什么毒?”
秦封摇头:“就是因为找不到毒源,所以一直没办法解。大哥当年是在童年时代被人下毒,发现得早,及时催吐,所以中毒不深,只会比常人更加怕冷而已。而我这是胎毒,要不是遇到骆神医,我早就死了。”
“骆神医?”周唯依想了想,“可是你府上那个须发白眉的人?”
“正是。他不知道毒源,但是从症状上推断了中毒的方向,帮我医治,我这腿就是他治好的。”
“这毒皇后是下到惠妃娘娘身上的?按理说,她在深宫许久,不会这么不防备,再说还有大皇子的先例在前。”
秦封叹气说:“时隔许久,只能推测,不是从口入,而是从皮肤接触带入的。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入宫之后,无论皇后赏赐你什么东西,你接住之后收起来,一定要收在隔着布料的口袋里,不要贴身带着。”
周唯依这才明白秦封告诉她这么多,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她笑了笑,系统可以预警那些危害,到时候入宫之后是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马车“咯噔”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周唯依掀起帘子问了一声。
车夫答:“前面路被堵了,咱们得绕一下。”说着,车夫换了个方向,拐个弯继续走。
周唯依从掀开的车帘往外看,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跪在雪地里,胸前还挂着一个牌子——卖身葬父。
周唯依唏嘘一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秦封随手扯下帘子:“这世上苦命的人多了,你帮不完的。”
周唯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耽搁,因此只能闭口不提。
+++
马车晃晃悠悠在雪地里犁了半天,终于晃到宫门口。
从入宫门开始便不能乘车了,周唯依下来推着秦封的轮椅往里走,路上的风吹得人冷到骨子里,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凤仪殿。
这里是皇后的寝宫,在参加祭典之前,他们要来这里拜见,毕竟皇后是三皇子名义上的主母。
凤仪殿的内门还没开,婢女说皇上昨日歇在这里,两个主子都没起,让他们等着。
周唯依看她要走,一把拉住她:“就让我等在这大雪里?偏厅不能入内吗?”
这婢女叫绿芷,是皇后身边的大丫鬟。她显然受了皇后的吩咐,语气阴阳怪调地说:“皇后娘娘和皇上都还没起,偏厅离正殿那么近,少不得就会影响到……”
周唯依没耐心听她说完,冷笑道:“新人来拜见父母长辈,却被呵斥等在大雪里,连个茶水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我今日跟三皇子且等在这里,就等面圣之后问问皇上,皇后娘娘这母仪天下的典范做得是对还是不对?”
绿芷脸色一变,想起来当日苏暖在正阳殿顶撞皇上的事,暗想说不准这大小姐还真干得出当面质问皇上的事,那皇后娘娘的面子往哪放?
绿芷连忙说:“是奴婢怠慢了,请三皇子、皇子妃跟奴婢过来。”
周唯依这才冷着脸,推着秦封的轮椅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秦封心里也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叹气——这丫头的胆色是好,可千万别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