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一生有多少眼泪?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可现在她被他这样一吼——并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他最心爱的女人风九霄,为了一个别的女人而说出要灭她满门的话,她感到凄凉。
心渐渐地冰冷起来,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已经寒冷过无数次,只是念着往日里慕容锐对她好的情分,并没有死心。但现在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他们的过往对慕容锐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他的心里眼里就都只有风九霄一个人。
确定了这一事实的惠妃已经心如死灰。
慕容锐看她的表情,认为她应该是懂得了,因此松开了她的衣领,她也就整个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眼泪随之崩溃。
他不愿意再看她要死不活的神情,直接越过她的身子走了过去。
地上冰冷而潮湿,惠妃的双手按在地上支撑着无力的身体,手掌变得麻木而僵硬起来,灼灼地发疼,慕容锐的离去提醒了她这个惨痛的事实:她再也得不到任何的恩宠了,唯一的孩子也在祸害风九霄的时候流掉了,更何况那并不是慕容锐的孩子。
风九霄……
她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抬起头,那怨毒在她的眼里开出美丽的花朵来,湿漉漉的恨,足以毁灭一切的恨,让所有的温暖与期盼不复存在的恨意。
她失去的,风九霄也不可能拥有,不可能!
慕容锐在离开淑慧宫之后就匆匆赶到了降霜宫,正巧遇见送上官佳云出来的风九霄:“云儿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臣妾正要回宫。”上官佳云行了个小礼,笑盈盈地看了风九霄一眼:“霜姐姐,不用送了,你好好伺候皇上吧,我走了。”
风九霄淡淡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上官佳云渐渐走远,直到她看不见,才径直转身走会屋内。
慕容锐意识到风九霄生气了,连忙走进去安慰:“霄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朕来看你了,你无视朕了?”
风九霄径直走到里屋坐下,端了一杯酒猛地灌进口内,慕容锐眸子一厉,伸手夺过她的酒杯:“霄儿,这件事你觉得朕做得不对?朕并非是一时冲动。”
“上次不是答应过我立后的事情暂缓吗?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立于众人面前,故意要害死我?”风九霄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她伸手又倒了一大杯酒灌下去,但在雨慕容锐进行抢夺战的时候酒呛到了嗓子,她拼命地咳嗽起来。
慕容锐拿过酒壶用力地砸向门外,瓷器裂开的声音搭配起他的怒吼,在深夜之中如此响亮:“风九霄,你发什么疯?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若是朕把这样的殊荣给了别人,你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发疯?”
殊荣?风九霄冷笑了两声抬起头来,发丝有些凌乱,珠钗已经全部拆下,只剩下黑亮的青丝在灯笼的光晕下发出淡淡的光泽,因喝了酒脸颊有些红晕,冷冽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迷离。
“这样的殊荣……不要也罢!”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金色的大床走去。
慕容锐的心仿佛被利剑刺中,他这样的真心,在她的心里竟然什么也不是!立她为皇后是他足够爱她的表现,怎么她却不屑一顾?反而这样大动肝火?慕容锐真是无法理解!不仅无法理解,还觉得非常可恨!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她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走路直打颤儿,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坐下,她伸手拿过枕头下面的一把匕首就直直地对着他:“你今晚休想在我这里过夜,你要是敢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虽然风九霄只是在发酒疯,但慕容锐却十分心寒,他站立在她面前看着她满面桃红,体态酥软,往日若是她如此这般,他心中必定涌起一股激情,但现在却只觉得愤怒。
“风九霄,朕一心一意维护你,你不体谅朕也就罢了,还要拿刀子对付朕,朕是你的敌人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寝宫里有匕首是要被斩首的?”
“斩首?”风九霄沉重地抬起头,嘴角的讥讽更深,她抬起手轻轻地勾着床帘,桃红色流苏床帘被她尖锐的护指弄得动摇西晃,然后她目光一厉,将那护指狠狠地扎进自己的手腕之中,鲜血四溢。
“你……”慕容锐大步走向前,风九霄忍着痛咬着牙将另外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皇上,你要是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同样的话用在风九霄身上就立即制止住了慕容锐,他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看着她手腕上不断狂喷出来的血:“你别犯傻,先止血!”
在护指朝手腕扎下去的那一刻风九霄并没有感到疼痛,但在看见慕容锐那心疼的眼神时,她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她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刺拉拉地疼痛,刺眼的大红色血液滴在地上,渐渐地变成了一大滩。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慕容锐已经无奈,他退后了两步,想打开门去让宫女请太医过来,但风九霄再一次地叫住了他。
“皇上你不必担心,臣妾割的地方无伤大碍,只是臣妾以此请求皇上,请皇上不要总是在臣妾的寝宫休息,太后的话今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只会害了臣妾,若是皇上真心喜欢臣妾,那就听臣妾的,去贤妃那里吧。”
风九霄说话微微吃力,她用一只手狠狠地按住手腕,手心里全是粘稠的血,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渐渐虚脱,必须要坚持住,必须要让慕容锐答应自己。
看着她流出的鲜血,慕容锐的心被细小的针扎了无数下,每一下都又疼又痒,为了风九霄能够接受治疗,他不过多犹豫,立即点了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现在就去请太医。”
“不要!”风九霄再一次愤怒地叫住了他,“你现在就走,出去的时候叫莺儿把季节叫回来就行了。”
慕容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霄儿!”
“皇上,你若是再不走,我的血再多,恐怕也坚持不住了。”
慕容锐离开不久之后,冰窖来到了风九霄的房间,看见一地的血时眉头抽搐了两下:“有刺客?”
“你大爷的先帮我止血好不好啊!”风九霄已经疼得都快哭了,而冰窖却还是用这么冷的语气说出这么搞笑的话,刺客?她这降霜宫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哪里会有什么刺客?
冰窖不再说话,转回他自己的房间拿了一箱子药品过来就开始对风九霄包扎。
作为一个专业的杀手,放血对风九霄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但是这一次因为她掌控不了自己的力气,难免用得太大力,因此伤口有些深。
冰窖皱着眉给她止血,黑色的袍子在接触到红色的鲜血之后,颜色变得极其诡异。风九霄疼得直呻吟,攥紧了拳头,她扭过头不想去看冰窖清洁自己伤口的样子,只觉得难受,浑身的敏感知觉都仿佛聚集在了那一个地方,就像有一条小虫子在里面爬动一般。
过了一会儿伤口变得冰冰凉,再来有绷带轻轻地缠在了她的手腕上,打了个结,冰窖叹了口气:“好了。”
伤口已然包扎好,但仍然有鲜血正在渐渐地渗出来。风九霄的左手简直是废了,动弹不得,稍一用力就会疼得叫出来。
“怎么回事?”他问。
“没事,护指不小心扎进去了而已,你也知道我现在对于力量的掌控是多不熟练。”风九霄惋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将宽大的水袖放了下来,遮掩住伤口。
她愧疚地看了一眼冰窖被血染红的衣裳,说:“你把外套脱了吧,我给你洗,洗干净了让晚晚给你送过去。”
“伤口不要沾水。”
“知道啦!”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看见他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缓缓离去。
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风九霄轻轻地呻吟了一声,用脚提掉鞋子钻进了被窝,被窝冰冷无比,这时玲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为她盖好了被子,腋好被角,吹灭了旁边的灯才退出去关上了门。
只有在黑暗之中,风九霄心中的委屈与难过才可以尽情地释放出来。她不知如何面对慕容锐,爱情使她变得迷茫,她必须坚定立场。
是要活命,还是要爱情。
对于杀手出身的风九霄来说,当然选择前者。
接下来,她要对付的人无奇多,若是只顾着儿女情长,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后宫之中人心险恶,每一日她都在目睹,今日里这种狠毒与阴森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一向温柔和婉的太后在面对皇上的子嗣问题时也对她严厉批评,这让她隐约觉得有一种危机感,她必须迅速地建造自己的口碑来重新获得太后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