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慕容锐的怒气爆发了,他冲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浩辰般的星眼瞪向风九霄:“喜欢上一头猪也不会喜欢朕?”
风九霄临危不惧,尽管慕容锐的眼神冷到了骨子里,但她天性固执倔强,怎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认输?于是梗着脖子说:“绝对不会喜欢上你!”
“好,好得很!”慕容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自认处事不惊,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自有一套解决的办法,治国这么久,从来也没有被气成这样过,今日却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实在有违他这个帝王的形象。
看着慕容锐摔门而出,风九霄却自在地哼起小调儿来。秋枫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着:“贵妃娘娘,您刚才真的吓死奴婢了,您怎么可以那么跟皇上讲话呢?”
“怎么不可以?他是人,本宫也是人,本宫就是不喜欢他。”风九霄翻了个白眼,一阵困意袭来,她摆摆手,说,“罢了,本宫要休息了,秋枫,伺候本宫歇息吧。”
怡花园内。
秋高气爽,微风阵阵。牡丹、月季、海棠花皆已盛开,色彩缤纷,百花争艳。
香妃坐在凉亭中,阵阵香风吹过她的脸,扬起她的发丝。身后的宫女将淡粉色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低声劝道:“娘娘,这里风大,您的病尚未痊愈,我们回去吧。”
“把我的鼓掌拿来。”香妃无视了那宫女的话,推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将披风披上,系上颈带, 披风随厚,却无法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娘娘……”宫女低低地劝着,眼中有一丝不忍。
“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么?”香妃抬起头,姣好的面容突然增添了一分愤恨的暴戾。
那宫女立即低头,将古筝小心翼翼地放在香妃的面前。
看着古筝,香妃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曾几何时,她亦是坐在这里弹琴,而慕容锐被她的琴声所吸引,停下脚步,问她的名字。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她随被封为妃子的姐姐入宫,谨言慎行。
那日姐姐觐见太后,她随宫女们游玩,见怡花园百花盛开十分好看,灵感涌现,便拿过自己的古筝弹奏了一曲,曲毕,却听见有人鼓掌。
那年夏季,他穿着一袭银白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金色刺绣飞龙腰带,坠着两条玉佩。他负手而立,日光照耀着他的周身,竟使他像天神下凡那般,英俊伟岸,一瞬间就拢获了她的芳心。
只是几年的光阴过去,她也只不过见了他匆匆几面。
还是被冷落了。
如今生了病,身体越发地不好起来,他仍旧是连一面也不愿见。
香妃弹到动情之处,落下泪来,手一抖,那琴弦竟断了,她怔怔地看着琴弦,这古筝陪伴她无数个岁月,却在这个时候断裂,是预兆着什么吗?
“爱妃为何还在这里吹风?不是身体不适吗?”正当她发愣之际,身后传来了慕容锐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身,见慕容锐背着手,面带笑容,如温玉一般。她的心忽地飞跃起来,站起身行了礼,柔声说:“臣妾太想念皇上,所以来到昔日里与皇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希望能一解相思之苦。”
“瞧你这话,朕又没死,为何要解相思之苦?”慕容锐在香妃的面前坐了下来,又看见断弦,叹了口气,“断弦是不祥之兆啊。”
听见慕容锐这话,香妃想起自己的命运,伤心地拭起泪来:“臣妾自知皇上的心思不在臣妾这里,却还期盼着见皇上一面,臣妾实在是不懂事,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现在将这种病症赐予臣妾,让臣妾生不如死。”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朕听惠妃说了,是什么病,太医怎么会诊断不出?”
“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小时好过一阵子,大了些又得了,眼看是好不了的了,只希望皇上在臣妾的有生之年,多陪陪臣妾,若臣妾有朝一日去了,皇上……”说道这里,香妃泣不成声,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模样十分可怜。
“朕看你就是胡思乱想的多了,才会生这样的病,你心安些便什么都没有了。”
“臣妾怎么心安呢?昔日里的几个姐妹见如今臣妾不得势了,一个个都离臣妾远去了。每日臣妾一人入睡,一人醒来,总也见不着皇上,郁结了些相思之苦,又受了气,这身子怎么好得了呢?”
慕容锐蹙起了眉,看向香妃时的目光也带了些怜惜:“外面风大,朕送你回去。”
香妃垂着泪点了点头,又柔弱地咳嗽了几声,这才站起来,扶着慕容锐的手缓缓地离开了凉亭。
风九霄休息了几日,那日与黑一打斗时留下的伤也渐渐地好了些,又恢复了好气色,一心念着给云妃治咳嗽的方子,于是早早地起来,命人生了火炉,将那药材一样一样地丢进去,渐渐地,就散出一种奇异的香来。
秋枫站在一旁想帮忙却也不懂,根本帮不上,只着急地带着哭腔说:“贵妃娘娘,这些活儿不是你能干的,您快住手让奴婢们来吧,若是皇上看见了,又要怪罪奴婢们不好好照顾娘娘了。”
这个娘娘真是与别的娘娘不同,别的娘娘恨不能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皇上过来。她却非要将皇上赶走,还烧着这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药材,不过这香确实是挺好闻的,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也很能醒精神。
“皇上不会来这里的,你们放心就是了。”
烧了大半日,风九霄将炉子里的药材渣全部取了出来,放进一个小香炉里,点了上去,阵阵青烟就冒了出来,那种异香闻起来更加醒脾了。
“娘娘,你弄这些干什么?”秋枫十分不解,看见她抱着小香炉在房间里熏个不停。
“对了,替本宫梳妆,本宫要摆驾清心宫。”风九霄满意地将香炉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秋枫。
清心宫。
祠堂内,上官佳云接过宫女燃好的三炷香,对着母亲的灵位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内。又缓缓跪在垫子上,行了大礼,这才被宫女扶着站了起来。
“秋香,你出去,本宫想同额娘单独呆一会儿。”上官佳云转过头,水眸微闭,盖住了惆然的神色。
“是,娘娘身子不好,不要呆太久。”嘱咐完后,秋香退了出去,闭了门,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来。
上官佳云抬起头,看着母亲的灵位,蝉翼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充盈,鼻头也渐渐地发红泛酸。
“额娘,云儿就要跟您去了。”
“额娘,云儿还不能去,云儿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额娘,您放心,云儿一定替你报仇,一定……当日额娘所受的哭,云儿一定,一定要那个人加倍偿还……”
微风吹来,泪水滑过脸庞,滑进唇内,酸涩难忍。上官佳云咬紧下唇,握紧了拳头,她怎么也忘不了,忘不了母亲死前那痛苦的模样。在她不多的有生之年里,一定,一定要为额娘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