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追着赵玖儿这件事情上，方故最近始终是令人意外的坚韧不拔，即便是发现赵玖儿的速度在加快，他还是拖着自个儿一副书生身躯努力的朝着赵玖儿跑过来。
——最终，在离许家铺子仅仅只有三十几米的地方追上了赵玖儿。
“许夫人！”方故狠狠地喘了口气，挡在赵玖儿面前，“许夫人，我这可算是追到你了！”
赵玖儿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方老板，咱们可要有话好好说啊，怎么就……可算追到我了？”
“你有妻我有夫，咱们俩这言谈举止都要注意些。”
“好好好，注意些注意些。”方故累的半死，懒得在这时候和她争辩这事儿。
赵玖儿的神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瞅着方故便开口问道，“所以说，方老板你现在这……究竟是有什么事儿啊？”
“该说的我都和方老板你说了，至于最终能不能成怎么成，我没有这个本事，方老板你总不能就这么过来逼迫我。”
赵玖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朝着方故摊手，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
方故这会儿气儿才稍稍喘的均匀了一些，看着赵玖儿便开口道，“我知道，所以许夫人，这件事儿，我根本没指望着你能去做。”
赵玖儿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复杂的表情，“那方老板你这是……？”
“我已经叫了州府的人过来，想要你把这事儿详细说说呢！”
说着，方故似乎也觉得自己擅自做主，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朝着赵玖儿错了搓手，“方才许夫人不是和我说这事儿如果一定要做，便要上达天听嘛，所以我……嘿嘿。”
赵玖儿只觉得自己现在如果有一把……一定要直接打爆面前方故的脑袋。
然后再……打爆自己的！
赵玖儿现在几乎想要仰天长叹，什么时候说那事儿不好？？反正许晟就在自个儿身边儿，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为什么——她偏偏就要在方故面前说呢？？
这个直肠子一根筋的书生！
赵玖儿登时就甩甩手，想要转身便走。
然而方故马上过去拦住她，“许夫人，这……我都已经动用关系将人约出来了。不论这事儿能不能成，你……”
赵玖儿直接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做出一副“我不听”的架势。
然而方故颇为执着，虽然碍于男女大防，不能真的对赵玖儿做些什么，然而神情上已经是十分的恳求。
“许夫人，你好歹见一面吧？”
赵玖儿这辈子最怕别人在自个儿面前露出这幅神情，而且男女通吃老少咸宜。
所以赵玖儿在顽强的又坚持了没几分钟的时候，终于颇为无奈的屈服了。
她跟在殷切的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的方故后边儿，脸上十分无奈，“先跟你说好，我只是去见一见，至于这事儿究竟能不能成……我一概不负责！”
“没问题没问题。”方故答应的十分爽快。
而得了方故这句话，赵玖儿的心情也要略微放松下来。
既然牵线搭桥的人都这么说了，而且平安公主的行动应当是十分秘密的，那么即便是见了这么个不轻不重的小官儿……应当也是没什么妨碍的。
赵玖儿心里头这样想，旋即便跟着方故友尽了一家茶馆。
方故直接带着她上了二楼雅间。
在靠近角落的一个雅间之中，赵玖儿推门进去，就看到了一个长得与方故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赵玖儿猛地顿住脚步，接着，就像是活见鬼一般的眼神儿，回头看着跟在她后边儿走进来的方故。
门被“咔嗒”一下关上，赵玖儿的目光不断的在真方故与复刻方故的身上看来看去。
这两个人，除却今日身上穿的衣服有明显的不同以外，其余身上的每个地方——就甚至要包括胡子的长度与茂密程度，看起来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方故给赵玖儿拉了个椅子让她坐好，接着自个儿也坐好，之后才开口道，“许夫人，这是我兄长方问，在州府做事。”
他没有说这人究竟是做什么的，想来是也不太相信今日这事儿能成，索性见面也更像是闲话家常一样的感觉，并没有十分严肃的谈话询问。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赵玖儿索性也稍稍放松下来一些。
她这样想着，便也就这样开口，“方兄，今日方老板叫我过来，理由大致已经说了，但……”
她略微沉吟一下，索性开门见山，“如果复写纸一事官府介入，又能如何？”
方问和方故皆是一愣，都没想到原本那么抗拒的赵玖儿，能够在这时候说的这么直接明白。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旋即，还是方问开口，“如果许夫人愿意将制作方式告知，会批量生产。”
赵玖儿一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可是，这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方问眉头一皱，没想到赵玖儿会将话说的这么直接。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赵玖儿，一脸的不赞同。
“官府定然也不会亏待你。”
“呵……”赵玖儿压低声音笑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双眼睛看向方问，“那官府会给我什么？”
“一手买断？我想，总不可能是官府提供人手材料，却让我一辈子都抽成吧。”
方问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听着赵玖儿刚一开口，便以为她也有意向，可是却没有想到，三言两语之间，赵玖儿竟然这么刚硬。
一旁的方故直接皱起眉头，他所认识的赵玖儿，他总觉得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如今……
方故又稍稍忍了一下，终归是没有忍住，直接开口朝着赵玖儿便道，“许夫人，这可是为了天下读书人。”
赵玖儿再度低低的笑了一下，紧接着，她将目光移向方故，是不大好看的神色。
“我说句不好听的，方老板，这天下读书人……与我何干？”
“我家中仅我儿子一人读书而已，难不成我如今还会供养不起他？”
方故瞬间哑口无言，只得争辩道，“可是许夫人你……”
你先前将复写纸寄卖在笔墨阁的时候，明明就是这样说的。
可惜赵玖儿却不让他再有开口的机会，说话间十分利落，“方老板，请你再一次确认，我是个生意人，而非是读书人。”
“一样东西，若是我让出其中三分利润，那么我仔细斟酌，却是可以略微让步。但是……若是想让我直接放弃未来大部分的利润。”
赵玖儿偏头，将目光重新看向方问，脸上一点儿畏惧于强权的感觉都没有，直接便道，“不好意思，那根本不可能。”
说完这话，赵玖儿直接起身，拉开椅子就要转身出门。
方问沉默着一言不发，然而方故却心仍旧不死，站起来就要拦着赵玖儿。
“许夫人，你这……这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赵玖儿抬起眼睛看他一眼，“方老板，今日我过来，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
“然而我今日的话言尽于此，商人重利，如果官府不能给我一个颇有诚意的方案，就让我平白无故的贡献出秘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说着，她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再给方问留，直接出门便走。
……
等到出了茶馆走在路上，赵玖儿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如今这个身份，与省城官府中人打交道，总是心中略微带着点儿发怵的意思。
不过好在今日屋子里坐着的人是方故的兄长，如果不是，虽然赵玖儿也能够想到法子脱身离开，但总归是要更加麻烦一些，也会将人得罪的彻底。
而如今方问虽然看起来面色也是不大好，但是方故好歹还在里边儿，应当是会给他说上几句好话的。
赵玖儿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就又走回之前的路，朝着铺子里走去。
这件事儿虽然说出去也无可不无可，但总归觉得这事儿应该还是隐瞒下来要稍稍好一些。
做活儿的人如今都换了地方，童文连带着许苏娘刘香兰都已经过去了，如今铺子里就只剩下春草一直守着，等着人上门下单之类的。
“玖儿姐，你过来啦。”春草看着推门而入的人，直接站起身来。
接着，她又看着四下无人，轻声朝着赵玖儿开口问道，“玖儿姐，你今日……是不是去见徐老了？”
赵玖儿听着这话先是一愣，旋即便直接了然。
春草原本就是太子妃身边儿伺候的人，知道徐生也不足为奇。
索性她干脆利落的点点头，“是，今日才见着了师父。”
春草听着赵玖儿对于徐生的称呼，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羡慕。
“徐老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往常对人都严厉，据说只有晟哥才见过他的笑脸。”
赵玖儿听着这话，猛地一怔。怎么可能？明明今日徐生看着她还笑了好几次。
然而春草简单说完，已经飞快的又笑起来。
“行啦，玖儿姐，我还没跟你说，咱们今日的收获呢！”
“收获？”赵玖儿诧异的开口重复一遍。
“正是！”春草活泼的跳着跑到柜台后边儿，拿出了记账的本子。
“今日怜莲姑娘带着人过来，直接将咱们最新款式的几种衣衫，一样定制了一百余套——当然花色并不相同。”
“这么多？”赵玖儿猛地一愣，“咱们最近售卖的加起来，不过也就是千余而已。”
春草肯定的点点头，“玖儿姐，这样的事儿，我是肯定不会听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