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儿还想要开口说什么，然而许晟伸出手便将赵玖儿拦在了自个儿身后。
他知道赵玖儿虽然看起来冷漠的很，对着自个儿亲生母亲也能下得去狠心。然而其中原因，不过是因为赵氏曾经也真切的害人过。
但是面对着从来也不曾做过什么真正恶事的赵家老大赵明成，赵玖儿八成不忍心拒绝。
许晟看着赵明成，开口分外冷漠。
“她有了娃娃，也是你的娃娃，随你姓赵。然而玖儿已经是我许家之人……你这时候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赵明成眼瞅着当着许晟的面儿，就连一昧的卖惨也不好使，只能哆哆嗦嗦的将所有事儿都讲了个清楚明白。
“这……玖儿，你嫂子她之前挨了板子，还没等着大好，就被她娘家人赶出来到了我这儿。又是没过多久……便有了这个娃娃。”
“然而她自从一个多月开始，便常常流血不止，找了郎中来看，说是……怕是胎位不正，这孩子要保不住啊！”
赵玖儿皱起眉头，这次倒是不等着许晟说话便开口，“孩子保不住，那也是郎中的事儿，大哥你找我过来做什么？”
“这……”赵明成垂下眼帘，目光低微。
“郎中说，这孩子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一点儿希望保住。只不过……只不过要好生养着，吃的喝的都要好好供着，保胎的上好药草也不能断，这……这才有一线希望。”
“……”赵玖儿听着赵明成将这话说了个完全，最终真是被震惊的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无语，顺带着朝天翻了个白眼。
她不方便不客气，然而许晟却丝毫不留情面，“所以说，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要钱？”
“不……不是的。”赵明成连忙反驳，“是看着玖儿现在生意尚好，过来……借上一些。”
许晟也不退让，当即便道，“何时还？”
“日后有了银钱便……”
“呵。”许晟冷笑一声，“说白了，还以为你是个甚么好人，不过最终，还是因为许家的银钱才找上门来。然而你当时可有想过劝阻你的母亲媳妇儿，在她们想要卖掉玖儿的时候站出来拦住？！”
赵玖儿原本还因为赵明成的话心中有些生出恻隐，然而却在许晟说完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心又再度沉了下来。
她知道，许晟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就是要提醒她，千万不要过于良善，在想要生出善心之时，要好好想想，以前的事儿，是否就能够真正的一笔勾销。
然而赵明成这会儿却又似乎真的被逼上了绝路，在听到许晟说的话之后，他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处。过了片刻，竟然直接在赵玖儿和许晟面前跪了下去。
“玖儿，玖儿。大哥知道，是我们赵家对不起你，可是求求你，大哥求求你了！”
“即便是我们赵家的人再如何险恶，可是你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他……他毕竟也是一条性命啊。”
“那日那郎中说过，因为你大嫂这次实实在在的损伤了元气，所以如果这个孩子不曾保住，日后再怀孕生子的概率，便几乎是没有的……玖儿，你……你忍心看着我们赵家绝户吗？！”
赵明成的声音一开始还十分低微，可是越是说到后边儿，越是有一种椎心泣血的感觉。
赵玖儿的身子略微晃了晃，像是有点儿被赵明成这话打动。
许晟见状，直接抬手便搂住赵玖儿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是朝着赵明成甩甩袖子。
“你既然过来了，长途跋涉能到省城，想来也不会完全急于一时。玖儿现在身体不适，请恕我们不能奉陪了！”
说完这话，他当先抱着赵玖儿，直接走进后堂，将她放在软塌上。
“玖儿，这事儿你不要过于惦记，我马上就过来。”
旋即，许晟一转头，又重新回到了铺子里。
赵明成还是没走，只是也不曾坐着，而是站着颇为局促。
许晟这时候看着这个人，已经是极为生厌，一双眼睛中浓浓的厌恶一点儿都不曾遮掩。
“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他声音冷冷。
“我……”赵明成还想要挣扎。
然而许晟这次却根本也不和他客气，直接抬手便拽着赵明成的领子，三两下便拽着他出了门，旋即松手，赵明成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没做过什么坏事儿，我知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娶了那么个恶媳妇，又不能好好加以管束。”
说完这话，许晟再也不想听赵明成说什么，转身便回了后堂，去陪赵玖儿了。
而赵明成倒在铺子门口儿，一双眼睛之中带着万二分的绝望。
难不成上天……就真的因为这一场恶事，要让他赵家绝户吗？
……
“晟哥。”等着许晟再进入后堂的时候，却见着赵玖儿已经坐起来，目光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许晟几步快走过去，就坐在赵玖儿身旁，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算是安抚的意思。
赵玖儿咬了咬嘴唇，像是脑海之中就在纠结什么一样。
许晟也不出声说话，催促或是拒绝都不曾有。
等到又过了片刻，赵玖儿似乎是自个儿想的清楚了，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晟哥，我想过了。无论大哥大嫂千万般不好，可是今日之中，大哥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
许晟不言不语，他能够猜到赵玖儿想说的是哪一句。
果然，赵玖儿略微顿了一下，便自顾自的接着开口。
“大哥说得对，不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这条生命，不应该因为生长在大嫂的肚子之中，就被无情的夺走性命。”
许晟的目光变得略微柔软了一些，像是也被赵玖儿这话说动。
不过他还是强行冷硬的开口，“但是他们曾经那样对你，如今你这么做，算是以德报怨。可是你确信，这样的人会记着你的好，而不是将你当做软包子圣人，一次又一次的过来磨着你缠着你，找你帮忙吗？”
这天底下，多得是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实在是怪不得许晟多想。
赵玖儿显然现在心中也是在想着这个事情，眉头皱的很紧。
许晟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就如同现在这个，毕竟他不是赵家的人，所以只要点到为止，那么就足够了。
赵玖儿眉头皱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有了个大致的思路。
她斟酌着开口道，“我想，若是将我的好意不表达的那么明显，而是表示愿意因为同为赵家之人，所以给我大哥谋一份职位，可能这样看来的话……会稍稍好上一些？”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到了最终，依旧是有些犹疑不确定的语气。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去考验的，终究还是人性。
……
今日在赵明成这儿浪费了一天的好心情，赵玖儿索性想着就好好地歇上一天，所以等着春草过来陪她的时候，她直接堂而皇之的拉着春草便出了门，旋即又在门上贴了几个大字——歇业一天。
于是，过来这儿想要找赵玖儿的穆玉，就这样扑了个空。
他以为赵玖儿是在小院儿里，索性过去，结果却只见着刘香兰在那儿一点点儿教授绣娘们如何更快的做衣裳。
并且刘香兰也对赵玖儿的突然跑路感觉诧异，朝着穆玉便道，“今日玖儿说着要在铺子里待着的，如今不见了？”
穆玉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感慨于赵玖儿的跳脱，嘴上只道，“是啊，我过去找她，却只见着“歇业一天”的字样。你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刘香兰摇摇头，“玖儿妹子素来就是很有主意的，这会儿她去哪儿了，你问我们也不清楚。春草呢？她也不在。”
“是啊。”穆玉略微苦笑，“春草姑娘也不在铺子里。”
刘香兰心想着这定然是赵玖儿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所以带着春草便直接从铺子里跑了，这才找不到人。
不过当着穆玉的面儿，她总不好说得过于直接，故而只是含糊道，“既然这样，那许是有一些什么事情，穆公子你如果不是十分急切的事儿，不妨明日再过来？”
穆玉原本只是与怜家商量好了事儿，想要过来找赵玖儿提供一个作为双方纽带的人，这会儿既然一时之间找不到，索性也不着急，就朝着刘香兰点点头，接着便从小院儿又回到自个儿暂时落脚的地方了。
而另一边儿，今日突然“有事儿”不在铺子里的赵玖儿，则是兴高采烈的带着春草去了省城之中十分兴盛的一项活动——庙会。
她一边儿带着春草随着人流处走，一边儿笑着开口道，“其实各地方的庙会虽说时间都有些不同，可是大范围方向上来看，还是十分一致的。然而唯独省城之中别具一格，发起庙会的时间，通常都是所没有料想到的时候。”
春草听着觉得好玩儿，也朝着赵玖儿问道，“然而这又是为什么呢？按理来讲，都是要选一个吉祥日子才对。”
赵玖儿朝着春草笑了一下，“所谓“吉祥日子”，其实按照算历来看，其实有很多。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跟着皇城的日子走，但唯独省城，由于一贯以来，便是如此作风，索性在后边儿，也就一直保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