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玲这小妮子一听,就火速离开了地下室,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我想爬过去看看林飒,但是已经饿了许久的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所以只能是趴在台阶上,有种等死的感觉。
趴着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次日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时,我被一声尖锐的唢呐声吵醒了。
那唢呐里吹的是结婚的喜乐,这是我们村子里保留的传统,无论孩子走的多远,婚礼一定要在村子里办,而且,村里的长辈要用这最淳朴的方式来祝福晚辈。
只是这喜乐如今在我的耳中却是比哀曲还要难听刺耳,小帆要娶玉芬,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婚事了。
不过,看到昨天小帆对玉芬的态度,我还真的是为玉芬捏了一把冷汗。
“咳咳咳,咳咳咳。”
我哀叹了一声,墙脚处却传来了林飒的咳嗽声,我的身体猛然一颤,激动的开口问道:“林飒,你醒了?”
“呃。”林飒稍稍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摇晃着脑袋,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连忙提醒:“别乱动,保存体力,我们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林飒却没有听我的,而是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并且踉踉跄跄的就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没事儿,好的很。”我以为林飒是过来查看我的情况,为了不让他担心,我硬撑着说道。
林飒却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直接探出头望着那铁网,然后眉头紧蹙。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不行之类的话,然后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没有其它的出口么?”林飒看了看四周,然后回过头问我。
“有的话,我们还会在这里吗,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我知道说这样的话很没有骨气,说出来就连自己都觉得绝望,可是没有办法,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而已了。
林飒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我因为太饿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看到的林飒也是有两个重影。
与其这样的忍饥挨饿,那还不如睡一会儿,至少,睡着了之后不会再有那种掏心掏肺的饥饿感。
这种饥饿感,就好像是胃里发酸,一张嘴就想要呕吐。
林飒倒是淡定,我眯着还真的是睡着了,一整天都迷迷糊糊,期间肚子咕噜噜的叫,醒来了好几次。
一睁眼就看到林飒再墙壁的周围摸来摸去,就又闭上眼睡着了。
第三次醒,是被林飒给摇醒的,微微睁眼,看到林飒手指着铁网上头的方向然后对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弄的我是一头雾水。
但仔细一听,上面好像是有脚步声,应该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难道是冯玲把她爸给带来了?我的心头是一顿的激动,目光死死的盯着铁网口,原本有些昏暗的铁网口突然亮了一下,我迅速的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长时间呆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被猛的这么一照,还真的是受不了。
“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很快就传入了我的耳中,我的心头一沉,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会不会是苗苗被他们给抓到了。
于是紧张的眯着眼睛,盯着那铁网口看着。
林飒侧身躲在台阶旁,似乎是想要伺机而动,不过上面的人压根就没有给我们这么一个机会,对方的速度很快,就是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之后,我就听到什么东西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寻声望去,我看到一个人已经从台阶上滚下来,被石壁撞了一下之后才停住了。
她的长发,让我想起了苗苗,于是马上艰难的挪动着身体叫着苗苗的名字爬到了她的身边。
“苗苗,苗苗你没事儿吧?苗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无力的搭在她的身上,她却好像是昏迷了。
地下室里,光线昏暗,我压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是费劲儿的眯着眼睛,将她轻轻的朝着石阶拽了拽,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此刻哪里来的力气。
“不是她。”林飒看都不看眼前的女人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将覆在女人脸上那凌乱的头发给拨开,果然,不是苗苗,而是玉芬,可怎么会是玉芬呢。
难道,今天上面欢欢喜喜的布是为玉芬和小帆办婚礼么,我整个人都懵了,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飒蹲下身,用力的掐了玉芬的人中,玉芬的睫毛颤抖了几下之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一看到我,就直接将脸颊埋入了我的怀中,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我看着玉芬如此的惊恐害怕,着实在可怜,便轻轻的拍着玉芬的后背,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帆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会把她丢到地下室里来?按照小帆的逻辑,是绝对不会制造我和玉芬独处的机会的。
“玉芬,玉芬,你别哭,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柔声问道。
“张天,我好疼,我好疼。”玉芬一边哭,身体一边微微的抽搐着,我慌乱的问玉芬:“哪里疼啊?”
想着她不会也被毒打了一顿?
结果玉芬还没有回答,林飒已经吭声了,他蹲在玉芬的腿边许久,最后伸出手在玉芬的腿上轻轻的一抚,开口道:“她的膝盖骨被敲断了。”
“什么?”我的眸子瞪的大大的,心中很是震惊。
难道村里的人都疯了么,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下这样的毒手,如果说他们是以为我就是尸妖这么对我,我可以理解。
比较,村里已经有那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我知道,大家的心里有多么的恐慌,想要自保就要杀死威胁他们的尸妖。
这个,我能想的通,可是玉芬呢,玉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她为什么会被村民以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
“你们醒醒吧,你们还是人吗?还算是个人吗?”我咆哮着。
上面那刺眼的光芒中,露出了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就这么冷漠的看着我这个哥哥。
他的眼中除了杀意之外,我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
“小帆,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么?”我等着张帆,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居然和桑权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无论是眼神,还是脸部的轮廓,像的让我窒息。
“张天,你连我唯一想要的都拿走了,我本不想真的大开杀戒,也不想认一个尸妖做父亲,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小帆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眼神中都是鄙夷。
“你知道么?我跟你并不是什么一母同胞的弟弟。”小帆说这些的时候非常平静,好像对于这种事,完全不在乎。
和我当初的讶异,有着鲜明的对比。
我知道,他不在乎,或许,不是我的亲弟弟,会让他的心里更加的舒服。
“我是尸妖的孩子,那个叫桑权的,说我是他的孩子,为了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他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张帆说完又微微的摇了摇头:“哼,居然会有这种事?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害得我成了一个瘫子,我的腿,是被你的母亲咬掉的。”
“什么?你是桑权的孩子?”我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惊愕的看着张帆。
“不过,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尸妖,我却只是半妖,我的母亲据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所以,我们不同。”张帆说完,又指着我怀中的玉芬:“这个下贱的女人,我居然差点为了他放弃了报仇,放弃了让那个女人的孩子也跟我一样成为废物的机会。”
“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你没有资格这么骂玉芬。”如果他真的是桑权的孩子,那么他的心里有多么的扭曲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应该比桑权还要危险,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我就能看的出来,他恨我入骨。
而这种恨,并非我现在这么三言两语可以让他释怀的。
“明天,你们就要被火葬祭祀了,我算是过来,看你最后一眼。”张帆说着滚动着轮椅在铁网边上转了一圈,然后便带着冷笑,离开了。
我像玉芬应该是在婚礼上做了什么激怒了小帆,所以小帆才会对她如此的狠心。
玉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上,瑟瑟发抖,除了呜咽之外,说不出一个字来。
“没事儿,有我在,有我在他们不敢伤害你的。”我拥着玉芬,不停的安抚着玉芬,她就好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久久没有恢复过来。
“上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村民只是被蛊惑,还是已经都是桑权的人了?”林飒则已经没有我的耐心了,直勾勾的看着玉芬追问。
见玉芬一言不发,边伸出手搭在玉芬的身上,吓的玉芬呜呜直哭。
“林飒,你没有看到她很害怕吗?”我朝着林飒吼道。
林飒看着我不禁冷哼了一声:“我知道她的精神受了刺激,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可你这么凶她也压根就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反驳林飒。
就玉芬现在的情况,她已经精神非常紧张,非常的无助了,如果我们还这么逼迫她,那么她的精神只会绷的越来越紧,适得其反。
“好,你问,你问。”林飒看着我,眉头紧蹙。
我轻轻的拍着玉芬的后背,许久之后才柔声对玉芬说道:“玉芬,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村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芬的身体又是一哆嗦,不过已经不像刚刚那般的癫狂,反应已经酸是冷静了许久。
但是,依旧没有开口。
我耐心的等着玉芬,林飒靠在台阶旁,沉着一张脸。
“我不想死,张天,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沉默了近二十分钟,玉芬终于是开口了,但是说的话却是不清不楚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你?”我听的很是懵懂,不知道到底上头发生了什么。
原本今晚玉芬和小帆就要成为真真正正的夫妻了,可是突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大逆转,而且,刚刚小帆居然说玉芬是烂货?
“我,我?”玉芬含着眼泪,看着我,犹豫的半天,居然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着急的要命,可是又怕给玉芬增加心理压力,所以一个劲儿的对玉芬说慢慢来,慢慢说。
“我已经不是完整的了。”玉芬说完迅速的垂下了眼眸。
我却还是没有听懂玉芬的意思,不是完整的?什么不是完整的?
玉芬偷偷的抬起眸子撇了我一眼,见我居然一脸的茫然,压根就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又补充道:“我,我,不是女孩儿了。”
“啊?”我一愣,瞬间就明白了。
别以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城里头都开放的很,什么交友软件,多的很,女孩子在出嫁之前不是完璧的多的是,这也没什么。
可是,在农村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特别是我们这种闭塞的村庄。
我们这管没有出嫁的女人就叫女孩儿,无论她的年纪多么大,只要没有出嫁,那肯定得是完璧,是黄花大闺女。
一叫女人,那就是已经结婚的,有了夫妻之间的那档子事儿了。
所以,我把谢苗苗带回来,住在一起,就立刻告诉母亲和父亲,我要和苗苗结婚,并且还着急办婚事,就是怕被村里人用嚼舌根。
玉芬现在这么说,那就是她和别的男人有过?
我不禁一愣,就玉芬这高高在上的,村里哪一个男人能入的了她的法眼啊,我当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拉个手,就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脏,特别不知廉耻。”玉芬说着话,眼泪簌簌的往下滚落。
我赶紧摇头:“不,玉芬,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二十五六有那方面的事儿很正常,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玉芬虽然听我这么说,但是,脸上那尴尬的神情依旧,不好意思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