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吕小洁家，当吕小洁的妈妈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于凤飞被她苍白的脸色还有瘦弱的身材给惊到了。她心里还想着其实如果吕小洁反抗，这样瘦弱的人她未必打不过。
于凤飞上前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女人楞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把于凤飞给让进来，“小洁，你们老师来了，快倒水来！”
吕小洁应声从卧室急匆匆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弟弟，手上拿着奶瓶，看起来慌乱又无措。她显然也没想到于凤飞会上门来，抱着弟弟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忙活不用忙活，就是最近学校要求我们高三老师给每个学生进行家访。我按照成绩单来的，小洁上学期考得挺不错的，我就先过来了。也没提前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老师您快坐。我是吕小洁的妈妈，我叫卜嫣然。”卜嫣然这时候才醒过神儿来，连忙把于凤飞拉到沙发上坐下，又催促吕小洁赶紧倒茶，“大老远的您能过来一趟，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您真是辛苦了，快坐快坐。”
于凤飞脸上也浮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这种状态她最擅长了，“熟知每个学生的状态是我们做老师的职责，毕竟这已经高三了，吕小洁成绩又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更要重视。”
“于老师，您喝茶。”吕小洁端着托盘将一盏茶放在于凤飞跟前的小茶几上，那茶盏看着花色不错，吕小洁将茶盏放下的时候轻的都听不见声音。
于凤飞拿起茶盏来轻啜一口，在喝茶这方面她远不如父亲的造诣深厚，只觉得这茶味道甚好，品相甚是不错。再看吕家内部的装饰，算的上是个小康之家。
“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就爱说爱笑的，倒是挺像我上学那时候的。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跟我一样命苦，也没办法上班，整天就只能呆在家里。”
眼前的卜嫣然柔弱的如同一支快要衰败的荷花，有在努力延长自己的花期，可是在水中看见自己老去的倒影时又免不了顾影自怜。
“我生我们家老小那时候也是没让家里人帮忙，满了周岁就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去了。我想着一是让家里人轻松一点，二是也能锻炼锻炼孩子，以后上了幼儿园不至于太抗拒。”
“这您也能放心吗？！”卜嫣然一脸惊讶，“我可是半点都舍不得离开孩子，现在小洁大了我才放心一点。以前她小时候，我定闹钟半小时起来一次就为了给她盖被子！”
倒也不至于吧？于凤飞腹诽道，她自问也算是个惯着孩子的妈妈了，可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吧。而且晚上不好好睡觉半小时起来一次，多好的人也得成神经病了。
“我们家孩子养的都挺皮实的，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他们长大了出去上大学什么的我也放心。像我们家大儿子，小学毕业就去省城训练了，要不是小时候皮实，我是真不放心。”
卜嫣然摆弄摆弄自己的指甲没有说话，于凤飞见有些尴尬，忍不住又说道，“小洁成绩这么好，高三学习也忙，我想着要不然让她去住校，这样的话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什么，住校？那可不行不行！”卜嫣然不由花容失色，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我可不能让小洁离我远远的，我可舍不得，她以后上大学什么的也不能走！”
闻言，于凤飞试探性的问道，“那小洁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是要考出去的。”
“那不行！”卜嫣然的眼神忽然变得霸道又固执，“我的孩子就必须得在我跟前，燕北也不是没有大学，就在燕北读么好了，到时候结婚了我也能看着！”
明明是大夏天，于凤飞背后却突然涌上一股寒意，卜嫣然赫然是要插手儿女的所有人生，这种霸道固执却被她说成了对女儿无限的关爱，这种态度和她实际上的行为着实让人害怕。
许是发现了于凤飞的惊恐，卜嫣然立马伸出她那双柔软且冰冷的手，攥住于凤飞，忽然变成了一个泪眼汪汪的女人，泪光闪闪的样子让于凤飞怀疑自己刚才是打她了吗？
“于老师，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的事，所以就觉得我太看重孩子了吧。”卜嫣然的眼泪说来就来，潸然泪下的样子配上她那羸弱却又美丽的样貌，着实让人看着心疼。
“生了小洁之后，其实我还生过一个女儿，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结果那孩子，才刚两个多月的时候，我抱着她去门外乘凉，我就给她放在摇篮里，结果我就回屋拿个尿布的功夫，孩子就丢了！没过两天，孩子的尸体就被发现在我们家外面的水沟里！”
卜嫣然说着说着感觉就要哭晕了过去，可她仍旧坚持着抽抽噎噎的继续往下说，“后来抓到凶手才知道，是我前夫那个杀千刀的勾引了小姑娘，还臭不要脸的不负责任，人家就报复到我孩子身上来了！你说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于凤飞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自己满腹劝诫的话就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她又能说什么呢，眼前这是一个因为失去小女儿而发狂的母亲，这样看来似乎她死盯大女儿也有了几分道理。
但是既然看重女儿，又要怎么解释吕小洁身上那斑驳的伤痕呢。于凤飞想了想，又劝卜嫣然止哭，这才抓到机会说这事。
“那天我看咱们小洁胳膊上有伤口，我怕是不是有人欺负咱们小洁。这孩子也老实，我问也不肯说。今天来也是想问问这个，这要是有人欺负小洁，我这个做老师的肯定要处理的！”
于凤飞特意掩去了自己知道卜嫣然打人的这个事实，否则她怕她前脚出门后脚卜嫣然就能把吕小洁给打死，只好是把这口锅扣在某个不明身份的小混混身上。
卜嫣然楞了一下，抬眼十分严厉的瞪了吕小洁一眼，不过听于凤飞这个口吻就知道吕小洁没乱说，于是她又做出一付泫然欲泣的模样来，带着哭腔张嘴说道。
“这事也都怪我，我不是个好母亲。我这不是身体不太好嘛，小洁就帮着我照顾弟弟，但是她一个小姑娘哪能照顾好弟弟呢，那天小没良心的哭了，我一着急就掐了她两下。”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于老师也不是外人，这种事你怎么不实话实说呢。还怪让老师担心的，你说说你这孩子。老师，我也得反思，以后得忍住不打孩子了。”
吕小洁低下头撕扯着衣角没说话，于凤飞见状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只要不是有人欺负孩子就好了。我们家那几个捣蛋鬼，有时候调皮多了我也气得动手。”
这场谈话是真的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看卜嫣然的状态是真的有点吓人。于凤飞生怕刺激了她，下次再对小的动手怎么办。只好转移开了话题，说起了学校还有学习的事情。
在这个方面卜嫣然一切都好，她也是上过学念过书的人，文化水平还是不错的。最后她还想着要留于凤飞吃饭，被于凤飞一力给辞掉了。
等到出了吕小洁家，于凤飞长出一口气，但下一秒心里又浮上了对吕小洁的担忧。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再给吕小洁的继父联系一下，要不然真要出事了。
卜嫣然现在这状态着实具有迷惑性，如果不是康乐乐父母听见过卜嫣然打人的声音，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卜嫣然做的事，今天来家访就很容易被她迷惑过去。
毕竟呈现在自己眼前是一个柔弱又娇美的女人，嘴里说的都是自己因为丢了一个女儿所以对现在的孩子重视过度，而且还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语气那么诚恳，谁能不动容呢？
人家都已经这么诚恳了，为什么你一个外人还要这么揪着不放呢。反正门关起来，吕小洁是死是活无人在意。
没想到更惊悚的还在后面，于凤飞再联系吕小洁的继父说起卜嫣然那个因为前夫出轨而横遭谋害的二女儿时，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老师您别听她胡扯，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件事。她那个二女儿，是因为她跟婆婆吵架，一生气就把车给推了出去，没抓住婴儿车掉到水里，孩子才没得。”
一时间，于凤飞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知道是被这件事反转的内容吓到了，还是想起了卜嫣然今天哭的梨花带雨痛斥前夫小三的模样。
“他们两口子就是因为这事闹翻的，娘家也闹翻了，我开始也不知道这事，后来都结婚了我才从老邻居那儿打听到这事。唉，我也是没办法。”
“可要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不把两个孩子带走。她现在的这个精神状态，哪天真动手把两个孩子给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于凤飞忽然提高了音量，她深感这事决不能再拖了，要是自己今天上门刺激到了卜嫣然，那自己可就造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