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暂的插曲,随着夜风逐渐消散,也便无人再去在意。
炎默没有让侍从添桌,而是将就着与楼骨共用一桌。美其名曰体恤下人,免得麻烦。实则不过是想挨得楼骨近些,方便八卦。
“方才我在门外听到你要嫁人啦?我真想不通,你这样的也能嫁掉?”炎默调侃道。
楼骨没有理会他,反而明显的往一旁挪了挪。
炎默见状,似是觉得好笑,也随之挪了挪:“你这是怕你那未婚夫婿吃醋吗?我方才听你的意思,并不想嫁呀。”
想是知道不解了炎默心中的八卦瘾,自己定得不了安生。楼骨无奈:“你既然知道还问。”
炎默不解:“我知道什么?知道你担心那人吃醋,还是知道你不愿嫁?”
楼骨觉得这炎默当真是有些烦人,奈何自己又不好起身就走,只能无力的翻翻白眼:“不是担心旁人吃醋,也不是不想嫁,而是不能。”
关于楼骨所谓的不能,炎默多少可以理解。想到此,炎默竟一下没了八卦的兴致,轻松道:“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你能养成个活泼的性格,当真少见。看来你们国主应是对你保护的很好。”
楼骨莞尔:“为什么不是我自己保护自己?当然你说的也没错,就好比晋佛寺,没有人知道我去过。所以……”
楼骨没有讲明,但她相信炎默定是明白其中含义。炎默看了她一眼,轻笑:“明白,明白。”
该说的事情说的差不多后,便呈现出该有的宴会模样。伴着歌舞,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想是今日的歌舞确是不怎么好看,坐上的宾客竟都无心观看。
高座上的泊修目光虽是落于席间,但那淡漠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他的神思并未关注在那些歌舞身上。
楼颖偏头看了看一旁静静出神的泊修,试探道:“国师可觉得枯燥?”
泊修目光虽是显得清幽疏远,但在楼颖问话之际却是给了反应。
只见泊修卷翘的睫毛颤了两颤,轻声道:“还好。”
楼颖见泊修并未出神,说来自己也不算打扰。想到此,觉得心中的疑问应也该是问出口了。
“国师请往炎默皇子处看看,皇子身旁的便是我想请您救治的女儿。不知国师可有……?”楼颖没有将话说全,一是怕得罪了国师。二是怕听到自己不愿听的,所以才有此迟疑。
泊修顺着楼颖的话,往此时正相谈甚欢的两人看去,淡淡道:“青春正茂,活泼不羁,原谅我看不出什么毛病,你还是找旁人吧。”
楼颖一怔,惊讶道:“国师如此说是何意?楼颖愚昧,不解其意。”
泊修淡淡扫了他一眼,平了平稍显躁动的心,起身道:“人已经看到了,至于治疗的方法不是朝夕之事。先前听闻你要将她婚配?”
楼颖仰头看去,呆呆道:“是有这打算。”
泊修挥了挥衣袖,悠然下座。清冷缥缈的声音悠悠传出:“如此,我便提醒你,她这一生注定不同寻常,这婚事你还是莫要操心的好,以免害人害己。”
泊修的声音很低,让听者莫名感到一阵压力。楼颖怔了怔,看着下方越行越远的人,轻叹一声:“真是作孽呀,作孽呀。”
楼骨看着一旁依旧稳若泰山的炎默,好心提醒道:“你看见了吗?国师走了。”说话之际,还抬手特意的指了指。
炎默似是并不在意,依旧喝着手中的陈年佳酿,道:“走就走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楼骨再次好心道:“你不跟上去?”
炎默不解:“我为什么要跟上去?我又不是他的跟班。”
这下轮到楼骨不解了,纳闷道:“你们不是住在一处吗?你应该是喜欢与他形影不离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什么形影不离?你想到哪里去了。”炎默无奈道。
楼骨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以为你们俩应是时常待在一处才是。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猜呀,上次在小树林就是国师出的手对不对?”
楼骨说的十分小声,是以两人靠的近了些。如此,在有些好事者眼中,楼骨便又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的浪荡女人。
楼骨从没想过,自己不过是怕谈话内容被身后的解忧听见,而做出的一个下意识举动,在不久后的将来却依旧被人记在心里。
炎默偏头往旁边挪了少许,挑眉道:“你这样,别人看到会误会的。”
楼骨微愣:“哈?误会?”反应片刻后,似是想通了什么,无所谓道:“没事儿,管他呢。我都不怕,你缩那么远干嘛?”
炎默算是看出来了,这楼骨就是个被身份包裹着的大家闺秀。若是没了这身份的束缚,想必会成为一个难得的……女流氓。
泊修走后,楼颖随之便也离了席。离席前楼颖原本是想将楼骨叫到一旁说些话的,但见座下两人聊得甚欢,便没去打扰。
泊修和楼颖的相继离开,算是将宴会推至最高潮。一时间四周歌舞升平,喧闹不堪。楼骨原本早就想离开,见楼颖一走,她自是要溜。
不过楼骨还算有情有义,走之前顺便问了问炎默的意思。其实楼骨也不过那么顺口一问罢了,并未想过炎默会与她一同离开。
夜风已是泛凉,解忧体贴的为楼骨披上披风,而后又乖顺的退出丈远,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楼骨看着远处夜色中宫殿的朦胧轮廓,幽幽道:“三皇子似是与国师相识很久了?”
此时的炎默较方才显得安静许多,语气也没有先前的轻浮:“像吗,我不记得了。只是从我见到他起,好像便一直与他一起。至于到底相处了多长时间, 我当真不太记得了。或许是3岁开始,亦或许是5岁。”
“如此说来,应是真的很久了。那你们以往可曾来过这柏泽城?”楼骨问道。
炎默想了想,确定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楼骨一笑:“好奇而已。对了,冒昧问一下,炎默皇子今年贵庚?”
“二十有四。怎么?你没看上那肖将军,难不成是因为对本皇子念念不忘?”炎默一脸得意的讪笑道。
楼骨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可不喜欢第一次见面,就要上前扒别人面纱的登徒子。”
“……”
其实楼骨有此一问,只是证明自己心中一个疑问罢了。之前在晋佛寺被泊修救下时,她便觉得袭击恶鬼的招式和感觉让他很是熟悉。可究竟为何感到熟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日忽然见了其真人,心中的熟悉之感更甚,但疑惑之心亦是。
在将炎默送回空候阁的过程中,楼骨可谓是嘴不停歇的,将能问的,不能问的,都问了。奈何并没有得到太多满意答案,楼骨心想,可能是自己显得太过急躁,将炎默给吓傻了。是以,有些明明知道的事,才没给她说。
当炎默回到院中时,泊修似是将将要进屋。见他一脸的惊愕表情,不免好奇:“你这是被雷劈了?”
炎默回过神来,哀怨道:“何止是被雷劈呀,那明明是五雷轰顶好吗。在她的滔滔不绝之下,我都觉得我要被问傻了。”
泊修似是很好奇,收了进屋之势,倚在门边:“你的伶牙俐齿也有对手,我越发好奇了。说说看,都是些什么问题,让你哑口无言?”
院中的炎默轻叹一声,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面色有些难看:“无非是些平常问题,什么年龄多大啦,为什么是淡紫色眼睛,为什么是银色头发,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要穿红色衣裳,为什么看人冷冰冰的。泊修你不知道,她问的那一串儿,我就没听清几个。更别说这些都是你的私密事,我哪里知道?”话罢,炎默重重一哼,似是十分生气。
泊修闻言却是垂眸出了会儿神:“问你这些的是谁?与你坐在一处的小女孩儿?”
炎默本是准备回去好生休养一下,奈何泊修这话险些将他惊到地上。也是,在他泊修眼里谁不是个孩子。想必就是那曲楼国主也不过是个懂事的……男孩。
炎默稳了稳身形,有气无力道:“是呀,不是她还有谁。看她的模样还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没成想,却是个满嘴耍流氓的。就是我炎默也是自愧不如。”
泊修瞥了炎默一眼,转身进屋。看着眼前紧闭的门,炎默有些摸不清了。这泊修向来不好这些八卦的,今晚怎么这么反常?
第二日一早,解忧端着洗漱用具准备像往常一样敲门叫楼骨起床。可今时不同往日,待她刚刚在门前站定之际,门却自己哗的一下开了。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以往睡懒觉出了名的楼骨。
解忧愣了三秒,呆呆道:“公主今日……当真起的早。”
楼骨没有理她,伸手一拽,将解忧拉进了屋。嘴中还一阵催促:“快,帮我梳发。我实在是将这一头长发收拾不妥帖,恨不得一剪刀剪了去。”
解忧一脸不明所以的被楼骨拉进屋。待放好洗漱用具后,转身走到妆镜前理着楼骨如墨的长发。
“公主今日这么积极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解忧状似无意的八卦道。
楼骨看着镜中的解忧不过一梳一挽便将原本散乱的发收拾乖顺了,心中十分敬佩。轻笑道:“我待会儿要去空候阁,解忧要不要跟着?”说到此,楼骨冲着镜中解忧俏皮的挑了挑眉。
解忧闻言,自是赶忙接道:“去的,去的。只是,公主去哪里做什么?要是又被长公主看到,可如何是好?”
楼骨摸了摸头上的新发髻,又理了理鬓发,无所谓道:“放心,她有政策,我自是有对策。你且放着胆子跟上本公主的步伐,定是伤不到你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