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骨稳了稳心神,往炎默身旁挪了挪。小声道:“没想到国师一副淡漠孤傲的模样,竟也有秘密。忽然间,我对那盒子更好奇了。”
想是楼骨的眼神太过炽热,泊修翻手将木盒收入袖中:“出去。”
眼膜和楼骨对视一眼,无奈的摇着头步出房门。
炎默摇着手中的折扇瞥了一眼身旁的楼骨,问道:“你怎么敢来这空候阁找我?我的衣服呢?”
楼骨垂头想着心事,敷衍道:“已经叫解忧去取了,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炎默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楼骨抬头看了炎默一眼,试探道:“你说国师怎的不见将我赶走?你说,这其中是个什么因由?”
炎默闻言,手中折扇顿了顿,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纠结:“兴许是因为应允了你们国主给你治病,所以早见晚见都得见。今日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了?”
楼骨摸着下巴一阵细想,摇头道:“管他呢,只要他不赶我走就好。如此,我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炎默一听,收了折扇:“你这意思,你要摘了他这个阴天里的月亮?那你今天一来就把我拖着下棋是什么意思?”
楼骨停了脚步,面向炎默,道:“看上他很奇怪吗?至于我为什么拉着你下棋,那还不是为了找个由头不被赶出去。”话罢,继续往前走去。
炎默看着一路往外走去的楼骨,出声喊道:“这就走了?我的衣服还没拿到呢。”
楼骨并未转身,只是抬手冲后摆了摆:“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万事都有个循序渐进,你的衣裳解忧等会儿会帮你送来的。”
目送着楼骨离开,炎默在原地站了会儿。这事儿,倒确实应该循序渐进。想到此,炎默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准备回去。谁成想,转身之际竟看到泊修正在身后不远处。炎默一惊,几步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炎默试探道。
泊修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身前的一盆文竹,专注而认真。
就在炎默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时,泊修却幽幽开口了。
“你和她很熟?”
炎默被这一问,问的很是纳闷:“说来这皇宫也就和她熟些,怎么了?”
泊修抬手抚了抚文竹枝叶上残留的湿意,淡淡道:“建议你不要与她走的太近,对你和她都没什么好处。”
炎默觉得自己有些懵:“啊?什么意思?”
泊修看了炎默一眼,错身走过:“你只需要记住她与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原本不会有过多交际。”
炎默觉得自己更加听不明白了。可看泊修不愿再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
可虽说炎默对于方才那一问没多少兴趣,但另一件事却容不得他不去八卦。于是,炎默紧跟着泊修来到亭中。
“我说泊修,你方才听到二公主走前与我说的话了吗?”炎默好奇道。
泊修看着桌上的残局,面无表情的答道:“什么话?”
炎默闻言,心中有了计较。看样子泊修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又招了朵烂桃花。没错,在炎默眼中,楼骨绝对属于烂桃花一类。
既然泊修没听见,炎默自然也没有好心的去提醒。已是打定主意要在一旁看戏,只是他可能想不到,这场戏却是让他惊心动魄,一生难忘。
之后的几日楼骨都会到空候阁待上一小会儿,有时与炎默下下棋,有时只是两人坐在亭中聊聊天喝喝茶。而泊修则是偶尔出门看看门前的几株盆栽,更多的时间则是在屋内度过。可即便房门大开,楼骨也没有太多的胆子进去“惹事儿”。毕竟要是把人吓走了,岂不得不偿失。
如此过了七八天,期间楼萧也是来过几次。但碍于上次的教训,并没有贸然入内。每次只是差人上前禀报,却都被炎默十分干脆的拒绝了。
这日,楼骨正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带着解忧往空候阁去。却在半道上被匆匆赶来的德生喊住。
“公主殿下且慢,等等老奴。”
楼骨听见喊声,莫名其妙的向四周看了看。见身后紧追而来的德生,面上一笑:“公公叫我何事?”
德生站定,抬手抚了抚剧烈起伏的心口,喘息道:“公主殿下,现在是要去那空候阁?”
楼骨点了点头。德生急喘了几声,长舒一口气:“公主就不用去了,国师和炎默皇子此时正在陛下那处商量事宜。三皇子想是猜到公主这个时间会过去,便遣老奴来支会公主一声。不用去空候阁了,直接前往陛下哪里就好。”
楼骨和解忧皆是不解,疑惑道:“什么事儿?难不成是要给我治病了吗?”
德生抬手擦了擦汗:“应该是吧,国师也发话唤您过去。还说让解忧姑娘帮您收拾收拾行李,可能要出远门。”
楼骨一听,面上有些激动:“真的?”
德生笑着点了点头。楼骨顿时更加激动,转身抱着解忧一阵乱跳。险些将解忧生生给勒过气儿去。
少时,楼骨一阵欢腾的往楼颖的大殿走去,而身后的解忧却是有些落寞。德生看向一旁的解忧,轻声道:“若是公主要出远门解忧姑娘也无需担心,有国师在侧,公主她定不会有事。”
解忧面上有些惆怅,感慨道:“这个奴婢自是知晓。只是稍微有些担心公主的吃住,听说国师并不时常出现在闹市,都是喜欢在安静的大山丛林。想到此,我有些担心公主能否适应。”
德生自是知道解忧是舍不得楼骨远走,但若是为了治病,这明显是无可避免的。德生轻叹一声,安慰道:“公主从未在外闯荡过,除了这幽深的后宫,再就是晋佛寺。有这样的机会能出去历练,也是公主的福分不是吗?”
解忧想想,点了点头。在德生的催促下,心事重重的回了五方阁,为楼骨收东西。
楼骨来到楼颖大殿时,三人正围坐在一处喝着茶。泊修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而炎默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轻松像。反观她老爹,那一脸的愁容是什么意思?
楼骨一出现,三人便齐齐望去。尤其是楼颖的眼神,尤为有深意。楼骨看着自家老爹意味不明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赫然看向与自己面对面的泊修。心想,莫不是泊修看出她命不久矣,便将这个事告知给楼颖了?
还未等楼骨想个明白,楼颖已是开口:“过来坐,我有话与你说。”
楼骨回神,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楼颖忽觉心中愈加难受,缓缓道:“楼儿,国师在你来之前便于为父说了有关你治病的方法。虽说我确是不舍,但终究您能摆脱那邪煞才是最重要的。如此,你便和国师一道出去寻找解药,顺便历练历练也好。”
楼骨依旧想着泊修是否告诉了楼颖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儿,是以反应有些缓慢。
“哈?好呀。能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一直以来是我的愿望。只是?国师只说了这些吗?”楼骨试探性的问道。
楼颖虽是对楼骨的问话感到奇怪,但因心中不舍也没有太过在意。
“我只是在想,你从小能亲自动手的东西并不多,在外要亲力亲为恐是有些难度。毕竟,以你的身体是受不得伤的。”楼颖的担心一旁的泊修也是看在眼里。
放下手中的茶盏,泊修清幽的声音悠然响起:“我既答应要救,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有事。你心中的担心太过多余,莫不是还要给她带个丫鬟?”
楼骨闻言,稍一点头,赞同道:“诶!这个可以。要不把解忧带上吧,洗衣做饭我样样不会,完全有理由担心自己饿死在路途上。”
其实楼骨只是担心路途太过无聊,毕竟除了自己一个女子,其他两位都是异性。在这其中一个虽然话多,但终究有些事情还是比较忌讳,更别说另外一个,打死不会先开口的。
泊修看了楼骨一眼,转而又看向楼颖:“治不治在你。”话罢,起身便要离开。
楼氏两父女见状自是有些急,楼颖赶忙哄道:“国师说的哪里话,这身子不好自是要治的。我这女儿被我娇养惯了,您老还多担待。之后的路途就劳烦国师多费心了,治愈之后必有重谢。”
如此,楼骨束缚了十八年的自由,便有了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三人当天中午便离开了,伴着五方阁三个泪人的告别,伴着城墙上遥遥远望的威武国君。
楼骨离开时,自是拜托楼颖将阁中三人安排妥当。别等自己回来,已是一片凄凉景象。楼颖也是答得十分爽快,眼中竟难得的含着淡淡的泪花。
离开时,泊修向楼颖强调了清静。是以城中并不知道,这路上缓缓而过的马车中,正是众人膜拜的神人国师。如此的好处便是出城顺畅了许多,至少不会担心到时身后跟上一长溜痴人。
看着逐渐消失在身后的皇城,楼骨心中自是有些惆怅。或许是从未有过翅膀,所以早已习惯了笼中寸长的地方。这忽然给你大片天空,反而满是心慌和无措。
楼骨从双臂间露出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浅释。良久,挪向车门边,问道:“炎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炎默抖了抖缰绳,轻声道:“谁知道,他只说往西边走,确切的地方却是没给过准儿。”
楼骨默了默,掀开车帘,好奇道:“我说炎默,你一个好好的皇子,怎么就甘愿做个车夫了?说说看你心里怎么想的。”
炎默闻言,嘴角抖了两抖,无奈道:“每个人追求不一样。有人荣华富贵,有人惬意逍遥。我便是后者,这赶车并不会让我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