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文放了水后就晓得了这件事,只在小厨房煮了补血益气的汤药,都还是过去剩下的,恐怕也撑不了多久。这会儿赶忙送过来的时候,楚楚已经是一身冷汗,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眼见这可不是太巧,斐文心下着急,只能唤过来八归,说道:“咱们这必须得去请陶太医一趟才行,小主这样痛,稍后怕是会昏过去的。”
八归急得眼泪水都在眼眶里头打转,连连点头,旁边榻上的楚楚听见她们在说这件事儿,撑着最后一丝神志,劝道:“你们……实在不必去了,免得与宫门口侍卫发生争执,反而伤着你们……”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比小主身子更加要紧!”楚楚这句话说完,饶是八归不着急斐文都急得直跺脚了,委屈又愤怒道,“且不管那没多,小主不必想了,我与八归自然有分寸,且先去试试罢!”
言罢她就不跟楚楚多说,拉着八归就出去了。门口侍卫见到这两个小宫女火急火燎的模样,就晓得是楚楚出了什么事,等她们走到面前来,只左一个“侍卫大哥”,右一句“行行好”。二人都想着要出去请太医。
永安宫门口驻守的侍卫顿时都犯了难,这楚贵嫔即使一时落难,他们也是得罪不起的,可是私自放人出去,那就是违抗圣命的大罪,给他们几个脑袋都担当不起。最后也只能是象征性的拦着,拦了一会儿,斐文发现他们还是有所畏惧,格外松懈,便找准了空冲了出去。
那些侍卫大惊失色,刚想上去追人,就只见八归“扑通”一声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着说道:“求求各位侍卫大哥不要追了,这事儿您说到皇上面前去,就说是我们这些奴婢胆大包天,自个儿跑出去的,什么错什么罪,永安宫受住,绝不让各位大哥受一点儿罚。”
等她说完,便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这几个五大三粗老爷们儿,哪里受得起一小姑娘这么大的礼。不约而同的都不追了,只叹了口气。
其实不用八归说,他们也是不打算追的,毕竟当今圣上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
这厢斐文一路跑到了太医院,发觉陶太医今日不巧,恰好不在,出去问诊听脉了。而太医院里剩下的几位太医,要么是对楚楚的身子不大了解,不敢贸然上手,要不就是怕惹得龙颜大怒,不想惹祸上身。
就这样斐文在太医院里耽搁了一会儿,什么求情的话也说了,拿出自个儿身上那点银钱出来都没有人敢接。还是有位太医,见她这模样亦是觉得可怜,便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这里的人怕是没有敢去的了,不过我听说长春宫的妱妃娘娘会一些医术,平日里与你们小主又要好,你何不去求求她?”
果然……到最后能倚靠的人,还是江寒照。
斐文咬了咬唇,想起楚楚还在永安宫里受委屈,便就犹豫不得,撒开腿往长春宫去了。
李储那边自然没有得到什么永安宫不好的消息,只是与秦如斯手谈一局,送他出宫之后,恍惚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儿给忘了。旁边周林生瞧见李储总是在走神,就多嘴问了一句:“皇上在想什么呢?”
李储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忽而也算得上是醍醐灌顶——楚楚莫不是这两天来月事?
他心里一着急,就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吩咐周林生道:“去太医院!赶紧请人过去永安宫,不然楚贵嫔又要吃苦头了!”
周林生跟在李储身边这么久,他做什么事情的用意也是摸得八分准,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一国之君对后宫妃嫔这般宠爱,看来永安宫复宠,指日可待。
于是对于这桩差事,他也不敢耽搁了,只能赶紧去办。
这景阳殿都出动了,难免颐和宫会收不到消息。
温燕绥觉得这算是个雪中送炭的好时机,连忙叫人备了各种补品想要送到永安宫去,就算赶不上第一关心的,指不定还能卖个人情,或者抢个功劳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些礼还没有送出去,安瞿惟却过来了,扫了那些东西一眼说了句且慢,然后走到里屋,与温燕绥开始分析利弊。
这时候温燕绥便觉得安瞿惟有些薄情寡义,这时候仍旧要晾着楚楚,实在是不太妥当。安瞿惟只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还要见苏琅,便耐心为温燕绥答疑解惑道:“贵妃娘娘这礼送得太早,是没有用的。”
“怎么没有用?”温燕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皇上那边都去请太医了,瞧着永安宫是要复宠了。”
安瞿惟也不着急,只是挑眉慢慢说道:“这倒是不至于,皇上禁足楚贵嫔,是因为她过于倔强不懂事,而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楚贵嫔那个脾气,没有向皇上服软,是绝对不可能复宠的。”
“倘若她今日要是服软了呢?”温燕绥急急忙忙问道。
安瞿惟笑着摇了摇头,胜券在握说:“绝不可能,她的脾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回的。贵妃娘娘倒不如,在事情毫无转机,在楚贵嫔毫无出路的情况下,再施以援手?”
温燕绥听完这一番话,忽而觉得有几分道理。从前她与楚楚亲近,也是知道一些她的脾气性子的,这会儿只能拿起桌上的六安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安瞿惟倒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样的事情既然知道了,那没有一点表示也是不太好的。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她帮着温燕绥将礼折去大半,然后送到了永安宫。
这叫,聊表心意即可。
温燕绥无话可说,安瞿惟办完了事情就准备回宫,临走前想到了什么,还多嘴嘱咐了一句:“贵妃娘娘,在您明年吉时登后位宝座时,千万记得,在三月前让楚贵嫔复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