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瞿惟也晓得,要是说自个儿是一时兴起,温燕绥定然不信,指不定明日就能舍弃了她。这不是给自个儿找麻烦么?安瞿惟这样聪明的人,自然不肯做得不偿失的事儿。
于是她张嘴,还没有说话,忽的笑了一声。尔后笑眼盈盈地看向温燕绥,说道:“妹妹,偶尔也是会生出些野心来的。”
温燕绥眯了眯眼睛,她忽而又像美女蛇了,隐秘的魅力与气魄,悄无声息地散开来。轻启樱唇,道:“你有什么野心。”
她不是在问安瞿惟,是在坦然决定她没有。
“贵妃娘娘家世背景凌驾于人之上,自然没有吃过苦。”听到安瞿惟这样说的时候,温燕绥嘴角的笑意更盛。安瞿惟不急不躁,她说话的时候,好像这世间都是她的,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颐和宫里静悄悄的,安瞿惟顿了顿,再张口打断了这片沉默。整个宫里都回荡这她轻柔的声音:“我是靠着什么才走到今日的,是公子对我全部的温柔,是我日夜颠倒地去学学问,。公子以为送我进宫,就是对我最好的选择,其实我知道,我进宫是对他朝堂上最好的选择。”
“我甘愿做他最好的选择。”
“所以——”安瞿惟抬起眼睛,看着温燕绥,及其认真的看着温燕绥,说道,“我选择您,我未来的皇后。我身负重任,是整个谢家的荣辱,仅凭一人之力定然走不到最后,只要我扶持住了您,还怕没有高枕无忧的时候?”
“我从不背叛公子,一如我不会背叛您,因为从我选择您的时候,我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不要想着只做一个皇后,您还要去做一个太后。只有谢家依附温家,我依附您,前朝后宫,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温燕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从来不晓得从面上风淡云轻的安瞿惟嘴里,也能说出这样野心勃勃的话来。她现在身处后宫,可做什么事儿说什么话,都是想着谢景的前程。
她心里突然被撩拨起来了什么,是要像芍药那样灿烂一生……且用不凋谢的……
“好。”
最后,温燕绥嘴里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看着安瞿惟面上突然生出些胜利的喜悦来。温燕绥也跟着她笑,尔后忽然说道:“那你就让谢家依附着温家,本宫,擒贼先擒王。”
外头还是晴光大好的天儿,安瞿惟这时候才猛地想起自个儿方才下了什么样的赌注。她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方手帕,后背突然冒出许多冷汗来。她原想着就这样在宫里平淡活下去的,毕竟公子也从来没有让她办过什么事儿,连枕边风都不用吹一句。
可是她晓得,公子心里是有抱负的。她没有帮过公子,只是理所应当地享受公子的恩情,这样她忽而生出许多愧疚来。不仅如此,她还小觑了温燕绥,这个女人有两年的事儿,是她完全不知道的。毕竟她入宫的时候,温燕绥已经被禁足了,就算温家势力庞大,都帮不了她分毫的那种。
眼下这样的决定……安瞿惟不是很后悔。她有把握,她对一切都胜券在握,所以她不怕。
况且,没有什么是可以不用牺牲就白白换来的,对于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两个人说完这番话以后,终于算是有了点牵连。温燕绥也稍微放心了些,便将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安瞿惟,顺带将自个儿想好的法子也说了。安瞿惟只觉得自己终于窥得了这肮脏事情的角落,还是镇定自若的跟温燕绥分析着眼前的事情。
听到温燕绥决心尽全力去保林易痴这一胎的时候,安瞿惟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尔后说道:“不必。”
“不必?”温燕绥属实不晓得安安瞿惟是怎样想的,于是说了一句,“你为何总爱反其道而行呢?”
眼下之意,是在之前跟楚楚的事情,所发展并没有在温燕绥的意料之内,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安瞿惟当然晓得温燕绥是什么意思,也不恼,只是跟她说:“难道没有用么?贵妃娘娘难道不觉得,楚贵嫔已经在有意无意地与您亲近了么?”
这么一说,温燕绥想起这段时日里总能有意无意地撞见楚楚,更不用说今天早上的时候,楚楚竟然到颐和宫来寻她,这是最难得的事情了。想来从前二人还算交好的时候,就只有自个儿有一趟没一趟地往永安宫跑。
既然扯到了这件事,温燕绥就稍微岔开话题,问了一句说:“你既然说锦上添花无人记,那雪中送炭要何时?这春天都快要过去了,她再不复宠,往后怕是更难了。”
“这倒是不必着急,眼下妹妹瞧着楚贵嫔开始动了争宠的心思了。”安瞿惟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温燕绥便叫子规给她添新的,且听她继续说,“况且宫人现在人多热闹,怕是马上就要有人沉不住气,想入住永安宫了。”
温燕绥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倒是如此,南国只有一任皇后不在永安宫出来,是在她这颐和宫,可是转眼就凋零了,倒也没什么用。
安瞿惟将新茶放到了矮桌上,尔后长舒了一口气,将话头给拉回来,说道:“贵妃娘娘且在等等罢,您会晓得什么时候最好雪中送炭的,再说长宁宫有孕这回事,当着是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只要不与他们往来就是。”
“这是为何?”这回换了温燕绥不解,有关皇嗣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敢扯上半点麻烦。
安瞿惟对林易痴这样的争宠手段,还是有些不屑的,于是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轻蔑,继续说:“倘若她是想喝些堂堂正正的药,就不必遮掩,还去宫外买了。且不说别的,意妃眼下是想跟您分皇后之位的权势,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要个孩子,她自然宝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用来跟您斗呢?最后伤的不是还她的身子。”
其实这些温燕绥都明白,只是她还想问一问孟鹭那边的事儿呢,就只听见外头忽而吵吵嚷嚷的,心里突然跳得厉害。她跟安瞿惟的话,就堪堪断在这里,想要先出去瞧一瞧了,反正林易痴有孕的事情已成定局,温燕绥不能再绥皇嗣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