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说，我都懂。”楚楚抬起只手，示意她不要多讲了，反而问了一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日就要走了。”
斐文被这一句话提醒着，才想起来本来他们是应了三日迁宫的。但是因为楚楚一直病着，也不好就这样生硬搬走，就只能够先住在永安宫。
其实永安宫统共也就这么几件东西，也没什么收拾的必要。只是看着楚楚问起来了，斐文也就不得不答上一句，回答道：“差不多了，小主只是当真要走吗……”
楚楚并不含糊，只是点了点头。她何尝不知道这永安宫代表着什么，从前不论跟李储闹到什么样的地步，都没有说过要迁宫。这是第一次，但也只会是最后一次了，她楚楚也不是不要脸面的人，都被赶出来了，怎么还会死皮赖脸地住在这地方呢？
于是她又叮嘱了斐文两句，叫她抓紧些时候，看来是打定主意明天就要走了。
斐文也说不得什么，正打算退下去的时候，忽而听见小门那地方又有了些动静，想必是有人来了。这时候楚楚也抬头，看样子是稍微回过些神来， 就吩咐她先去将小门打开，将人迎进来。
等斐文按照楚楚的意思去做了，今日来的倒也不是旁人，是最常来的温燕绥。斐文只将人迎了进来，楚楚瞧见她的时候也不意外。只是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尔后站起了身子。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直觉就告诉自个儿，今日温燕绥是来盘问她的。
果不其然，她这直觉也没有错。温燕绥先是坐下，好好跟她说了几句话，看她身子有没有好一些后，就坐直了身子，微微侧过头去吩咐了子规说：“你先出去候着罢。”
楚楚一瞧见这架势，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也叫斐文先下去了。直到整个屋子里都只剩下彼此二人，她们小小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楚楚先开了口，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道：“再过几日，容贵妃就不用从小门进了……”
“嗯？”温燕绥就含糊着听了半句清楚的，但是她也不想追问，左不过就是她马上就要搬去含光宫了。于是她也不想再纠缠，就直接进入了正题，“这么多日了，你好像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楚楚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她要问什么，于是也不含糊，摆了认真态度跟温燕绥说：“您再给点提示罢，我这儿一下哪里想得起这么多。”
温燕绥沉默片刻，外头阳光从每一道缝隙里挤了进来，零散投在房间。有一块落在了温燕绥的尾指上，她稍微动了动手指，尔后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怪楚楚玩什么贵人多忘事的把戏，就是怕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或者说，楚楚想好的回答不是她想要听到的那个，她怕事情做到一半，却又就此搁置了。
于是她开口说道：“就是本宫以前问过的一件事儿，你，到底对后位有没有心思。”
有细细的灰尘在光里上下浮沉着，楚楚的睫毛也在光里，她的瞳孔是琥珀色，这会儿澄净且泛着光。温燕绥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着实在是好看，她在京州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看的眼睛。
楚楚也看着温燕绥，轻轻勾了下嘴角，说道：“没有。”
这就是温燕绥没有想到的事儿了，于是看着楚楚的眼睛也稍微闪躲了一下。就在这一刻，她心里有高兴也有些不解跟疑惑，但是眼下她什么事情都不想再憋在心里了，只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为什么这样尽心尽力的扶持本宫？你敢说你在本宫这儿别无所图吗？”
温燕绥眯起了眼睛，才敢回头继续看向楚楚。她是真的不明白，其实只要楚楚想，按照从前她跟李储的情分——不止是以前，就算是现在也是可以的，只要她肯低头肯服软。
她们的皇上啊，年纪还算不得太大，偶尔也是喜欢意气用事的。倘若他能跟楚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他一定会排除万难，推举楚楚做皇后。
如果真有那时候，还能有她们这些人什么事儿呢？皇上的心意向来是最难揣测的，但她们要是想离间一个人的痴心，那怕是比争后还要难。
温燕绥想到这儿就只能叹了口气，再耐心等着楚楚的回答。
楚楚垂下眼睑，心情是没有一点儿变化，也终于想好了什么，跟温燕绥说道：“我肯定是有所图的，就像是从前，我让贵妃娘娘帮忙除掉夏如芊，我帮您将长公主送走一样。这一次……”
楚楚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认真跟温燕绥讲着话：“我想要复宠。”
“仅此而已？”温燕绥有些不敢置信，这楚楚复宠难不成是件很难的事情么？她只是需要服个软低个头，能跟皇上多长久，也就是她自个儿的本事了，就这样的，温燕绥顶多就将她送到皇上面前。
可思来想去，就这样的一个小要求，就能换到一个至高无上的后位，简直就是白捡便宜。可是温燕绥也不是个傻子，就这么大个便宜，她怎么敢动手去碰？于是温燕绥鲜少犹豫，只皱着眉头，反复试探着问了楚楚说：“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你只要复宠？”
楚楚也是难得瞧见温燕绥这犯难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却是皱着眉头的，她歪着头看向温燕绥，说道：“你瞧瞧你这是怎么了？你在怕什么呢？”
温燕绥突然之间也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摆了摆手。她是觉得跟楚楚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怕彼此互相算计么？而且她们心里，永远都死死捏着对方最致命的那个把柄。
关于楚楚的，是她不可能再有孩子这一回事；而关于温燕绥的，只有鲜少几个人知道，楚楚不到最后，也不会摊牌。
温燕绥稍微在心里给自个儿打了点气，尔后抿了抿嘴，继续讲道：“你这不提点条件，本宫还真有点受不了。”
楚楚点了点头，她示意自个儿明白，于是也不想隐瞒了，回答了温燕绥说：“本来是这样的，我呢，开始想要在死后能享受跟皇后一样的待遇，能跟皇上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