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婷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她没想到刚上班没几天要拿着图纸去找大老板签字。
她微笑着说道：“好的，没问题。”
她用手给了那张卡，走上红色丝绒的楼梯到了大老板的办公室里。
卡纸上展示出一栋灰色花岗岩住宅的水彩原景图。还设计了三排天窗，五个露台，四个棱柱子12根圆柱还有一根旗杆。
门口放了两只石狮子。住宅的一角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只是涂了一点颜色没有写什么文字。
黄楚婷并不知道这个住宅设计是给哪一位富翁或是总裁设计的。
老板的办公室里抛光后地板的光亮好像是把镜子融化以后泼洒在了上面。映衬着自己的倒影。倒影就像一群蝴蝶尾随着她，穿过这间屋子。照在豪华的座椅上，也映照在个古典的桌椅上。
黄楚婷仔细端详了一下这间办公室。
角落里摆着一座真正的古代时代的雕像。墙上挂的照片都是巴台农神庙，雷姆斯大教堂。还有装饰着永恒火炬的庄都图书大厦。
黄楚婷看到自己的腿距离老板的红木办公桌越来越近了。
大老板就坐在办公桌的后面，面色蜡黄，两颊松垂。他看到黄楚婷进来，好像以前从没有见过她一样。随后这个大老板似乎想起了什么，报以奢侈的一笑。
“是新来的吧，别拘束，你随意一些。快来坐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是设计部第四设计室的黄楚婷，请您来签个字。”黄楚婷说着把图纸放到了老板面前。
老板把手指伸向了设计方案，但是他的手指最后却柔弱无力地落在了额头上。“最近开会实在太多了，我有些头疼。谁让你来的？是哪个设计室来的？”
黄楚婷只好又把自己的设计室和主管说了一遍。
“严亚堂？！”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所用的语调，让黄楚婷心里仿佛按下了快门一样咯噔一下。
“他自己怎么不送上来？你知道他这个人在设计行业可呆了不少年了。最近我发现他变得有点自负。他以为在这里所有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干。他整天在卡纸上胡涂乱抹，你在这工作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设计师所有的真正工作是在四堵墙之内完成的……好啦，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在工作中慢慢体会吧。”
黄楚婷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老板的话。
“黄什么来着？你的名字！”
“黄楚婷。”
“真不好意思，我一天到晚要见这么多人。不太容易把别人的名字记住。”
老板又把黄楚婷的名字重复了一遍，从面前如箭矢一般林立的铅笔阵容里挑出了一支。一个崭新的花色各异的铅笔。削出了细细的尖。
黄楚婷毕恭毕敬地把图纸向老板的面前挪了一下。大老板的身体向后微微仰，伸直胳膊，拿住那张卡纸端详起来。他先是闭上了左眼，然后闭上了右眼。
然后他把那张图纸离开了几厘米。
黄楚婷想笑出来，但是她不敢，大老板手里拿的图纸竟然是反的。随后黄楚婷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老板早就不看那个设计方案了。
他所以这样端详卡纸，完全是照顾黄楚婷的面子。
黄楚婷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股轻飘飘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轻的如同空气一般，同时也看清了自己，通向未来的路是那么无限宽阔且畅通无阻。
“不错。”老板一边用白皙柔软的手指抚摸着下巴边说。
“你对这个设计有什么想法？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黄楚婷想起正对着那四根花岗岩石柱的四扇窗户。她看了一眼大老板的神色，决定闭口不言。
“如果必须要说，我冒昧提个建议，我觉得对于这样一座雄伟的建筑来说，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柱头的装饰好像过于优雅了。个人认为，如果采用装饰束带，可能会比较得体。”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正这么想。不过你看看那样就会减少窗户的设计，对吗？”
“确实是这样。窗户比起建筑物正面的尊严来说我觉得没有那么重要。”黄楚婷回答。
“有道理，我们首先要给我们的顾客尊严……现在难办的事，我当初已经认可了初步设计方案。而主管又把这张图画得这么漂亮。你直接向他提出修改意见，他可能不会乐意接受的。”
老板的目光与黄楚婷对视了好几秒钟，他的双眼垂了下去，仔细摘取衣袖上一段线头。
“那么就决定了，把这个装饰改成装饰束带。好了，把这张图先留下你回去告诉严亚堂，我要见他。”
黄楚婷转身正要离开。老板又把她叫住了。
“工作没几天就要给上司提意见，我觉得你是个有想法的人。”
“谢谢！”黄楚婷走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通过接待室向回走的时候，黄楚婷看到一位衣着考究，气度高雅，头发花白的男子，男子护送着一位女士走到门口。他显然是这个设计公司的人，那位女士身穿一件水貂皮的护肩，看得出来是一位顾客。
男子并没有点头哈腰，也没有为女士拿东西，或者给她打开门。就在黄楚婷看来，仿佛男子哪一样都做到了似的。
这些举止恐怕就是这个设计公司里人们的风格。黄楚婷暗道。
黄楚婷婷回到办公室，把图纸需要改动的事情告诉了严亚堂，严亚堂吃了一惊，但很快上楼找老板去了。
黄楚婷到设计台前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张图片。这个部门两年以前完成的一座建筑设计。
那个楼房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结构严谨，线条简洁，展示并强调内部钢筋骨架的和谐。
犹如展示一个完美骨骼的躯体一样。它没有使用任何装饰，除了锐利的边角，以及各个平面的立体感之外。也没有表现其他东西，一行长长的玻璃窗如同一条条冰河自楼顶流向人行道。
黄楚婷婷的眼睛虽然盯着图片，但是脑海中却是老板办公室中的情景。
严亚堂会不会挨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