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深夜。欧阳慕迪静静地躺在出租房的卫生间里,浴缸里的水已经被她手腕里渗出的鲜血染成了鲜红色。欧阳慕迪的头无力地垂在左边,斜靠在浴缸的边缘上。
浴缸旁边的地上扔着那把锋利的裁纸刀。刀片上还沾着鲜血,只不过血迹已经完全干透了。欧阳慕迪已经从这个让她感到痛苦的世界离开。她浮在半空,看着倒在浴缸中的自己。她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女儿黄楚婷。
自从黄楚婷告诉她找到了新的工作,要离开庄都一段时间以后。她们母女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黄楚婷甚至没有来过一个电话。
她用锋利的裁纸刀划开自己的手腕之前。犹豫了很多次,想给女儿打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并不是告别或者问候,只有一个单纯的目的:那就是听一听女儿清脆可爱的声音。
但是最后欧阳慕迪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怕自己突然打去的电话会打扰了女儿。
作为一个母亲,她无颜再面对黄楚婷。作为妻子她更是无法想象丈夫黄剑璋出差回来,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之后,这个家将会变成什么样。
欧阳慕迪深知丈夫的为人和性格。他无数次地出轨,长年累月地背叛妻子,但是如果妻子背叛了他,那绝对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罪过。
欧阳慕迪觉得这一切都不公平。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绝对公平的。如果想要寻求彻底的公平和绝对的幸福,恐怕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才能得到。
……
黄楚婷得到母亲自杀的消息,已经是转天下午的事情了。欧阳慕迪打工的超市见欧阳慕迪没有来上班,班组的负责人打电话发现也没人接听。
敏感的女同事们,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们联系了欧阳慕迪的房东,打开了房门,看到了卫生间里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场景。
房东老太太当场就昏了过去。她周围的这些女人,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只拍脑门儿,好不容易让她缓过了神儿来。
这个老太太醒来,脑子里产生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的这所房子因为欧阳慕迪的自杀从此变成了凶宅,恐怕再很难出租了。
她想哭喊了出来,人们以为这位房东和欧阳慕迪私人的感情非常好。超市的几个中年大妈,也都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眼泪。
可是她们并不知道,房东老太太的眼泪不是流给这位房客的。而是流给那些将和她擦肩而过的房租。
陆老板的司机接到了黄楚婷的电话,火速把她送往了医院。
在医院的停尸房里,黄楚婷见到了自己的外公和外婆。她一下子扑到了外婆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妈妈,她……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阳尚毅在一边的长椅上坐着,表情无比痛苦,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上嘴唇紧紧咬住下嘴唇。
欧阳尚毅心中反复地责怪自己,欧阳慕迪的自杀,除了那件让人无法启齿的事情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对女儿的训斥,
这很有可能导致了断送女儿活下去的希望和念头。
黄楚婷和外婆两个人抱成一团,哭得昏天黑地。
“婷儿,你再看妈妈最后一眼吧。”
黄楚婷的外婆擦干了眼泪。可是刚刚擦过的脸庞上又落下了泪珠。她把黄楚婷拉到欧阳慕迪面前,
欧阳慕迪身上盖着一块洁白的床单,床单的正中心,印着红色的医院的名称。
黄楚婷的双手开始颤抖,她掀开了床单的一角,把床单向下拉去。拉下了床单的一角,露出了母亲欧阳慕迪那苍白并且微微浮肿的脸庞。
欧阳慕迪紧闭双眼,头发散落在一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而是安详自然,好像睡着了一样。黄楚婷再也无法强忍自己的悲痛,她一下子扑到母亲身上,放声大哭。外婆在一边也是泪如雨下,她双手紧紧抱住黄楚婷的肩膀:“婷儿,你妈妈真是个傻孩子,她……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儿?”
从医院回到了家,黄楚婷整个人就像没了魂儿一样,瘫倒在沙发上。她看到所有的房间已经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她桌子上的那些杂志也已经被母亲放回到了书架上,摆放整齐。
黄楚婷又走到了浴室当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浴缸出神儿,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那次自杀。她的心开始疼痛起来,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掉。她清楚楚地记得,那次自杀,裁纸刀划破自己手腕的时候传来了一阵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但是随后这疼痛就慢慢减弱,被划破的新鲜的伤口如同一张婴儿的嘴,半张着从里面汩汩流出温暖的鲜血。那鲜血的温度让伤口不再那么疼痛。
黄楚婷抬起了自己的左腕,看了看那曾经割腕以后留下的伤痕。伤痕已经完全恢复,只看到一个浅浅的印记。卫生间的灯光照耀下,这手腕上的瘢痕上去比平时更亮。
“妈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狠心扔下我和爸爸吗?不是说好无论什么事情,咱们三个人都在一起面对和度过。你为什么一个人先逃了呢?是什么事情让你下了这个决心?”
黄楚婷在卫生间小声地哭泣着,她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力气哭喊出来。
欧阳尚毅到了卫生间的门口,轻声地说道:“婷,你爸爸已经接到了通知,他正在往回返,估计下午就能到家。这事儿太突然了,他现在还不能相信是真的……”
“外公,告诉我,妈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黄楚婷转过头,扑进了外公的怀里两只手臂紧紧抓住外公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妈妈性格虽然软弱,但绝对不是轻易想到死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你如果知道,请你一定告诉我,好吗?”
欧阳尚毅扶住了将要瘫倒的黄楚婷,把她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妈妈,确实不是无缘无故地想自杀,这里面有些事情我也正准备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我想,我和你外婆还有很多不太清楚的地方,但是妈妈直接的死因我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黄楚婷听到外公的话,停止了哭泣,她用手绢儿擦干了眼泪。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