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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如果你想要去冒险

(一)

天色有些泛灰,云层低低得仿佛要落到了肩上。人世间,所有熟悉的第一人称与第二人称都在不得已间变成了叙事风格的第三人称。比如于熙扬在牵着其他小妞的时候,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的身影只能被称作是“她”,过去式的“她”。可是就是这样的“过去式”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内,像一株盘古树木,用强有力的虬枝抓住他的思绪,于熙扬觉得再不见到她,自己就会疯掉。

于熙扬一直坐在Zeus up门外等到这所酒吧晚上八点半开始营业,然后像一头狮子般冲进去,来到吧台前找到自己一直思念的面孔。

“喂,你这个女人干吗一直跟自己纠结啊?”于熙扬将拳头砸在吧台上。

“先生,喝点什么?”Amy抬起头,轻盈略微上扬的语调。

“什么?你是在逃避吗?我跟你说,美国科学家最近研究出,当你非常想念一个人的时候,说明那个人也在想你。你没有想我的话,我又怎么会这么想你。既然你想我,你就应该来找我啊,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纠结?”于熙扬像说绕口令一样吐出一段话。

“我在上班,如果你再这样找事的话,我就喊保安了。”Amy不客气得瞪了于熙扬一眼。

“行,我不找事,给我来一杯特基拉日出。”于熙扬一屁股坐上了吧椅,和Amy面对面得对峙着。

Amy熟练的调制好鸡尾酒,然后放在于熙扬面前。

于熙扬喝了一口,装出异常陶醉的模样,然后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容说道:“刚才调制这杯酒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Amy没有搭理他,而是低头专心为其他客人调酒。于熙扬见Amy没反应,又自顾自德说道:“是不是在回忆我们刚认识的那个晚上?我可对你是一见钟情啊,你还在我手上写了电话号码,就在这里。”说着,于熙扬将自己手掌心摊到Amy面前,往事历历在目,他们从认识到现在的冷战并没有发生多久,可是对于Amy来说,却像经历了整个春夏秋冬一般。

“够了!你喝完了没?喝完就赶紧滚!”Amy终于受不了了,她害怕再听下去,她藏匿完好的泪水就会流下来,这个男生,非逼得她哭不可吗?

犹豫声音有点大,周边的客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于熙扬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他对Amy说:“我什么都不说了,可以吧?但是你没有资格叫我滚,我是拿钱进来消费的,你们老板也没资格叫我滚。继续给我来一杯特基拉日出。”

Amy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于熙扬唇角泛着坏坏的笑容,他一杯一杯复一杯,缓慢而持续得喝这样一种鸡尾酒。整个一晚,Amy都觉得于熙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如芒刺。

这种煎熬终于到凌晨两点半的时候结束了。Amy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于熙扬喝醉了,赖在吧台前不肯走。领班有些无可奈何地问Amy:“这个男的是你的客人么?”Amy正想开口回答不认识,却被于熙扬抢了先:“我是她男朋友。”领班显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然后用命令的口吻对Amy说:“那就你想办法把他送回去吧。”说完,领班和吧丽们纷纷离开了酒吧,走的时候,还有浓妆淡抹的吧丽朝Amy挤了挤眼睛说:“你男朋友可真帅,比酒吧里的那些男模好看多了。”Amy特别想解释,可是她发现这些人一下班就溜得比兔子还快,压根没人愿意听她解释。

“喂,你不要装醉,我知道你清醒着,你起来。”Amy将心里的抑郁全部发泄到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的于熙扬身上。

于熙扬像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眉头蹙紧,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听不真切,他的模样看上去难受极了。Amy有些于心不忍。她费劲吃奶的力气将于熙扬背到或者说是拖到外面更加贴切。

“喂,你家住在哪里?我打车送你回家。”Amy拍拍于熙扬的脸,试图把他拍醒。于熙扬低着头,吐出来的话哼哼丫丫不成调子,丫的刚才胡说八道的时候就说得那么清楚,Amy觉得自己快疯了,她扶稳于熙扬,然后试图从他的口袋中找手机,准备打给他的家人朋友来接他,可是摸来摸去,这个败家子身上除了现金就是卡。

就在这个时候,于熙扬的身体突然倒向Amy的方向,于熙扬一米八三的个子将Amy一米六八的身体压在身下,Amy的身下就是冰凉的石板路。Amy的脸立刻红了,如此近距离得看他,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精致得有如神祗的一张面孔啊。

“你怎么这么重,要死了,起来!于熙扬!”Amy吼起来,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于熙扬从自己身上推开。Amy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缺德事,这辈子才会遇见这么个瘟神,还出现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因果轮回。

可是真的就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么?虽然自己是真的恨他,恨他看低自己的梦想自己的职业,可是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不是么?要不然那些心动心痛怎么解释。

Amy最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决定将于熙扬带回自己的住处。

(二)

Amy租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地下室。在这座城市内,无数有梦想的年轻人白天在外面打拼,夜晚就蜷缩在这样的地下室内,夏暖冬凉。

Amy将于熙扬丢到床上,然后喘了几口气后从橱子内搬出一床被子,今晚就在地上将就一晚好了。做完这些后,Amy已经是香汗淋漓,她走到洗手间内想洗个脸冷静一下。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竟然是于熙扬坐在床边坏笑着凝视着她。

“你诈尸啊?吓死我了。”Amy不断拍打自己的胸口,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大晚上的。

“对了,你不是喝醉了吗?难道你是装出来的!?你不去考北影,真的是浪费了你这么个人才啊。”Amy平复了心跳,不禁略带讽刺地说道。

“我不装醉,难道你还会把我带回家?你在酒吧工作,不会不知道随随便便把一个男人带回家意味着什么吧?”于熙扬唇角泛开的笑容更加邪恶了。

Amy突兀得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我没喝醉,不过喝了一个晚上的特基拉日出,我要胀死了。对了,那个,厕所在哪里?”于熙扬脸上的神色有些拘谨起来。

Amy指了指刚才自己洗脸的地方,于熙扬立刻奔过去。地下室只有大概三十平米,所以于熙扬一泻千里的声音Amy全部收纳在耳中,他的膀胱实在有够强大,喝了那么多杯鸡尾酒居然能够撑到现在。

于熙扬从卫生间出来后,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悠闲。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Amy说:“来这边坐,我又不会吃了你,我们聊聊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Amy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非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这样过,你是第一个!”于熙扬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惹毛了。

“是啊,那我是该感到荣幸,然后欢欣鼓舞么?”Amy讽刺地回道。

“Amy,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好吧,就算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了你喝了一晚上的那玩意儿,你也应该就原谅我了吧。”于熙扬软下了口气。

Amy咬紧了牙关,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Amy突然觉得自己跟他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中间隔着的除了无法越过的沟壑外,还有思想。

“我们还是分手吧,你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生,就像你说的,你只是要一个漂亮身材好的女生而已。而符合你要求的女生多的是,你尽可以用你的外貌、金钱亦或者是其他去打动她们,但是我不可以。”Amy的表情异常严肃。

“分手是你说分就分吗?!”于熙扬看着Amy孤傲的神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完了吗?那既然你没喝醉就请滚吧,我这里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去你的豪宅里,找你要的漂亮身材好的女生。”Amy淡淡得回应,其实她的内心已然是翻江倒海,可是只有外表的一丝冷傲才可以维持自己最起码的尊严。

“你让我滚?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回去,我连手机都没带,谁也找不到我。你忘了我们是星座使者的事情了吗?我的超能力是可以将人瞬间催眠,我要是将你催眠了,你觉得你还有力气让我滚么?”于熙扬冷笑。

“你敢。”Amy咬牙切齿出这两个字,她眼底的狠劲只为了让自己不认输,可是在于熙扬看来,却是让他身体内一种叫做荷尔蒙的东西不断发酵。

“那你看看我敢不敢,不过我不会欺负你这个连自己的超能力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女人,公平点,来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挑战吧。”于熙扬将面前的Amy抛到床上,于熙扬虽然比Amy小,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力量悬殊很大。

Amy拼命反抗,可是这些在于熙扬眼中都是欲拒还迎的把戏,反而更加促起了他的激情。所有的衣衫布吕都是阻碍,于熙扬将它们撕扯掉,并不顾身下Amy的惊呼。不知是过了多久,当激情褪去后,于熙扬才看到白色的床单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你,你还是处……”于熙扬望着此时此刻还在不住颤栗的Amy,喃喃得吐出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实。Amy拉过被子裹住自己葱白的身子,眼角有还未干涸的泪痕。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于熙扬退了几步,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知所措。而Amy怨愤的眼神一直盯着于熙扬,只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

两个人都在彼此沉默的氛围中穿好衣服。Amy忍受着被撕裂开的疼痛,走到椅子边,从钱包内抽出几张钞票,甩到于熙扬脸上。

“你干吗?”于熙扬闷声问道,他很不能理解Amy的所作所为。

“谢谢你的招待,这是给你的小费。”Amy眼眸中放射出的光芒清冷无比。

于熙扬在一刹那间反应过来,她是拿他当鸭了。就算自己以力量取胜,可是她的话语她的行为却立刻将他至于一败涂地的状态。

“Amy,你迟早会败给你所谓的尊严的。”于熙扬总结出这样一句话。说完,他就拉开地下室的门。

“Amy,其实我并没有瞧不起你的职业,每个人都有梦想,内容不同罢了,其实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才应该被瞧不起吧。我伤害了你,你也羞辱了我,扯平了,所以你心底应该好受一些了吧。今晚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于熙扬背对着Amy,说完这些话后,他愣了几秒钟,好像在等待Amy的反应。可是身后的Amy迟迟没有任何回响。于熙扬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你回来!于熙扬,你回来!”Amy突然像如梦初醒一般,追了出去。她恍然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如果再僵持着不愿表态,可能就会真的失去他了。

于熙扬站住了脚步,然后缓缓回头,看见Amy瘫坐在地上,奋力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冲过去,把Amy紧紧搂在怀中,紧紧地。

(三)

Amy在于熙扬怀里沉睡,她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幅旖旎的画。

一名身材纤长的女子穿着旗袍,盘着民国时期的发髻,化着浓艳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冷艳无比。她端着酒杯穿梭在五光十色的餐厅内,年代久远的木地板被她的高跟鞋踩得咯吱咯吱的,而那些洋人与有钱的商人都会用惊艳的眼神去注视她,这样的女子注定是红颜。

一天,一个男子来到这家餐厅。他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与其他男人无异,可见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都没有免疫力。

其实女子的真实身份是间谍,而她此次接到的任务便是常驻这家餐厅,然后等候大鱼上钩。而那条大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女子必须先色诱他,骗取情报后再杀了他。

女子扭动玲珑有致的身材走到男子面前,巧笑倩兮。此夜,男子便带女子去看了旧上海最美的夜景。男子对女子说,我要给你安定的生活,眼神的坚定与温柔让女子在一刹那间沦陷,女子差一点失去了理智,忘记自己的间谍身份。

间谍是不可以拥有真正的爱情的,间谍的使命就是杀戮,女子不断在心底对自己重复。

女子从男子身上得到了相应的情报,可是却迟迟不忍心杀了他灭口。她不忍心曾经深情凝视过她的这么一个温润的男人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女子常常蹙眉,心事重重的模样。男子为了逗她一笑做了很多努力。女子望着他为她努力的样子,越发得不忍心,可是她知道,就算她不动手,组织上也会派杀手杀了他的。

死亡,是他不可改变的宿命。

然后,眼前是漆黑一片。

Amy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于熙扬一张泛着邪气的面容,精致而深邃。Amy甩开那个不详的梦境,朝于熙扬抛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唇角微微一动:“早安。”

于熙扬低下头,一个甜蜜的吻落在了Amy的眼皮上。那一刻,Amy听见了幸福的花骨朵绽开的声音。

(四)

而另一边,曾芥默得知那块玉佩对苏研的意义之后,几乎把这座城市所有的百货商店都逛了一遍,她想找到那块玉。

记忆中,模模糊糊得察觉,好像是一个貔貅的形状。可是玉的色泽、大小她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把觉得相似的玉全部买了下来,一共九块,反正她也不缺钱。

回到家的时候,曾芥默惊喜地看见自己的爸爸回来了。从小到大,曾庆番都因为工作的忙碌奔波于各个城市,他带给自己的妻女富足的生活,却没有办法弥补作为一个丈夫与爸爸该有的温存。

“爸。”曾芥默笑嘻嘻地走过去。曾庆番脸上的阴霾刹时变得晴朗,他不自觉得将手指间夹着的烟泯灭在烟灰缸内,然后抱了抱自己的女儿。

曾芥默却还是觉察出了些微的不对劲。曾庆番抱她的姿势没有那么自然,有些僵硬。

“爸,出了什么事么?”曾芥默问道。

曾庆番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有些无奈,这个女儿真是像极了自己,聪慧且敏感,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一样。

“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对了,最近学习怎么样?别太刻苦,实在不行,爸爸送你出国念书。”曾庆番三言两语带过了原因,然后将话题不动声色得牵扯到了曾芥默的学习上。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劲,就好像是一个慈父在关心自己女儿的成绩。

曾芥默忽然笑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的成绩,他明明知道她一定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不辱门楣。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是曾芥默盯着曾庆番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定不是生意上的问题,可是曾庆番不说,曾芥默也没有途径去知晓答案。

到了晚上的时候,曾芥默敏感地发觉自己的妈妈何海棠脸色也不对劲,这次曾芥默什么都没有问,她乖乖地很早就上床睡觉。

何海棠见曾芥默睡着后,才蹑手蹑脚得回到自己的卧室。曾芥默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她轻轻念叨:“节制与木偶戏。”刹时,自己的肉体依旧是安静沉睡的模样,而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曾芥默来到父母的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黑夜中,她的好奇心显得更加得旺盛,她拼命得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沉着冷静的父母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曾庆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他刻意压低着嗓音说道:“我当时就是脑门一热,想到不能让他威胁到我。现在想起来才感觉后怕。”

“那怎么办?现在新闻都出来了,要不就去联系一下他的家人吧,如果可以用钱解决,那我们——”是何海棠急促的声音。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这次闹出人命了!”曾庆番有些激动起来。

“你小声点,小心把默默那孩子吵醒了。”何海棠提醒曾庆番道。

“如果没有人看见也就算了,我去把所有的证据都毁了,可是关键是那个时候居然有个男孩儿目睹了这一切。”曾庆番低沉着声音,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何海棠的声音带着哭腔。

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个样子,曾芥默在门外听得心惊不已。她不禁喊出声。卧室内的曾庆番听到了这不寻常的叫声,他三步并作两步,猛的将卧室的门一开,可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声音?”何海棠有些紧张得问道。

“没什么,或许是听错了。”曾庆番沉声回答道。

曾芥默回到自己的卧室,然后缩回自己的肉体内。她抓紧被角,浑身冷得有些奇怪。父母的谈话内容一遍又一遍得浮现在她的脑海内。

威胁,新闻,人命。这些关键词紧紧缠住曾芥默的思绪。曾芥默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却不知道那种害怕的力量来自哪里。

一个不眠之夜。

(五)

第二天,曾芥默照常去上学,只是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很明显昨天没有睡好。她将买的九块玉默默放到苏妍的抽屉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有易达敏感的发现曾芥默今天上课没看时尚杂志了,而是时常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易达一边翻着英语书一边问她。

“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一样。”曾芥默摸着那根小木箭,喃喃地回复道。

“别胡思乱想了,会出什么事情呢?只要我在你身边,我就不允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易达的笑容很澄澈,露出一口白牙。

“你连进鬼屋都那么怕,还不允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呢。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跑得比谁都快。”曾芥默笑道。

易达脸上的笑容有些石化,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沮丧。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真的那么懦弱不堪一击么?

曾芥默觉察出了易达的失落,她转而换了一副略微正经的表情说道:“跟你开玩笑的呢,我知道你是英勇的骑士,特别在遇到我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勇敢的冲上前跟敌人搏斗对不对?”易达听到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其实哪里有什么敌人用得着去搏斗呢?世人最大的敌人其实来自身边人,因为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冷不防得就被攻击了。如果有一天,曾芥默知道了这一切,易达虔诚地祝愿,让自己能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守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苏妍来到班上的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一节课了。她在门口低低的喊了一声“报告”,英语老师瞄了她一眼,就让她进教室了。苏妍的眼睛红红的,肿得像核桃一样,很明显刚哭过。

曾芥默抬起头,一直注视着她。苏妍坐到座位后不久,她的后脊立刻僵成了一条直线。她转过头,看着曾芥默。

曾芥默努力勾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不过苏妍并没有领情,她冷冷地扭过头,然后从包里拿出英语书,认真听起课来。

“你说你买了九块玉给她?”易达听完曾芥默的叙说,不禁瞪大了眼睛,感觉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啊,我记不清她那块玉到底是什么样子了,所以把觉得相似的都买下来了。其实我觉得苏妍也挺可怜,你不是说她是单亲家庭吗?爸爸又去世了,她以后跟谁过?”曾芥默叹了一口气问道。

“跟着她的家人过。”易达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曾芥默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然后低下头去准备记笔记,却不料被曾芥默下一句话惊得笔掉在了地上。因为曾芥默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易达说:“不如我们交往吧。”

不如我们交往吧。七个字字正腔圆,没有一丝顽虐。六年前,易达尝试对曾芥默好,曾芥默却皱皱眉头,一脸骄傲的对他说,你老跟着我干吗。六年后,易达的爱有所收敛,变得更加沉稳了,她却对他说,不如我们交往吧。

“你是说真的?”易达怔怔得问道。

“当然啦,这么久以来,你不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男生,却是唯一一个对我好了那么久的男生。”曾芥默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易达呆愣住了,就在这时,下课铃响起,苏妍快步走到曾芥默的座位上,将那九块玉原封不动还给了她。曾芥默抬头看了她一眼,苏妍已然恢复了之前淡漠骄傲的神态,只是眼角的泪痕骗不了人。

“你别这样,拿走吧,当我对你的一点补偿,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曾芥默站起身,无比真诚地望着苏妍。

苏妍转过身,靠近了曾芥默一些。她的眼神里有玩味的色彩,一字一顿道:“你想对我补偿,可不是送几块玉佩就好了。”

“那你想要什么?”曾芥默反问。

“什么都可以吗?如果我说我要易达呢?”苏妍在曾芥默耳边呵气如兰。

曾芥默想都不想坚定地回答:“做梦,那不可能。”曾芥默眼底的光芒柔软又刚强,她顿了顿然后又说:“易达现在归我所属了。”

苏妍抬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又转向易达的方向,扬了扬眉头说:“可是我比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苏妍!”易达有些紧张地喊道。

苏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态注视着曾芥默,好像没有听到易达的喊声一样。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曾芥默的心突兀地一紧。

“苏妍,可以了,不要太过分你!”易达紧张的神态让曾芥默开始起疑。

“我哪里过分了?好了,我走了,你们慢慢谈情说爱。”苏妍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苏妍走后,曾芥默盯着易达。易达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主动坦白说:“好吧,默默,我跟你说,但是你要保证,你听了之后不要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举动。”

“什么叫不应该的举动?”曾芥默讽刺地说。

易达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几个字该怎么被形容。

这个时候上课适时的铃响了,易达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对曾芥默扬了扬,然后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等待真相揭晓的过程,曾芥默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难受极了。就好像是从撒哈拉沙漠滋生而来的白蚁寄生在她的身体内,让她内心不安定。

(六)

易达时不时地低头奋笔疾书,是不是又停笔沉吟,半节课过去后他已经写满了一张纸。好像要讲述的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一样。

在临近下课的时候,易达才缓慢递过来两张纸,密密麻麻的汉字构成了一个足以令人恐慌的神秘黑渊……

故事是从十二年前开始的,那个时候易达的母亲因为患皮肤癌导致皮肤溃烂而离世,易达的父亲很辛苦带着小易达过日子。而苏妍的父亲因为嗜赌成性,家徒四壁,她的母亲再也受不了了,就在这个时候偶然结实了易达的父亲,被这个男人的认真努力所吸引。于是苏妍的母亲便与自己的丈夫协议离婚,又嫁给了易达的父亲。苏妍的父亲幡然醒悟,逼迫自己慢慢戒掉赌瘾,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养活自己的宝贝女儿。

曾芥默看到这里便将手上的纸团成一团,她已经看不下去了,然后转头问易达道:“接着就是她的父亲出车祸去世了,苏妍成了孤儿,不管从法律上还是理论上来说,你妈妈都必须接她回家照顾她?”

易达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过了一会儿他像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还记得上次在教室里吗?就是你跟着那个电视台的主播走的那天晚上,是我妈,也就是苏妍妈突然来了,所以我才没有追出去找你,对不起。”

曾芥默顿时有些动容,她看着易达渐渐垂下的眼睑,连忙说:“你不要总是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提及易达的妈妈,曾芥默突然回忆到那个晚上,她还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易达发短信告诉她临时有晚自修,所以晚一些回去。这样说来,却是与易达的说法相违背的。

曾芥默的眼眸收紧,聚成一束光芒,似乎要灼伤对面的人。可是易达的眼眸清澈而明亮,没有一丝污浊,如果易达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的妈妈为什么要打那个电话给自己,而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应该还是和易达、苏妍在一起的。

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让曾芥默相信,当时和易达、苏妍在一起的人不是她吧,这中间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所以,默默,你原谅我,我无法做到对苏妍绝情的样子,毕竟是我抢走了她的妈妈,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让她孤独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易达松了一口气,他真诚的模样让人不忍心去伤害他。也许是把深藏在内心的秘密都倾倒出来了吧,易达的表情有些轻松自得。

“所以她住在你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要忍喽?”曾芥默没好气得回了这么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妍对我,不是我对你那样的。因为从小就恨我,所以一直关注着我,拼尽全力认真学习,考入了这所高中,也终于在高三的时候跟我进了同一个班。”易达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曾芥默不耐烦得催促。

“你不觉得当一个人关注另一个人或者事物关注久了后,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吗?这是一种现象,而不是爱。”易达继续说道。

“你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真的。”曾芥默心烦意乱,她闷声回道,然后将面前的书全部堆到易达那一边,而自己趴到了桌面上。

易达望着她的神态,眉头逐渐蹙紧。他知道曾芥默心底有一座堡垒,可是如何攻破这座堡垒却是一道难题。

曾芥默将脑袋埋进自己的手臂里,过了很久,表情终于有一丝难过。他和她可以说成是同居关系了么?

两个人都各自怀着心思。

(七)

易达知道曾芥默一直在生自己的气,也知道无论是谁,让她在瞬间接受这么多真相都是很困难的,这中间总得有一个过渡。就像当初自己和曾芥默知道了他们两个人是星座使者的时候,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在外人眼里荒谬的事实的。

于是,为了哄曾芥默开心,易达每天都会帮她带早饭,即使曾芥默直接丢垃圾桶他也不气恼。曾芥默上课从不抄笔记,他会默默把笔记备份给她,这样连续几天做下来,曾芥默的气终于消了一半,答应了易达的邀请,晚上陪他吃晚饭。

“默默,我们去南街巷子口那家店吃元宵好不好?”易达提出了建议。

“不吃,又不过节的,吃什么元宵。”曾芥默扬了扬眉毛,否定了易达的提议。

“那盖浇饭呢?”易达又问。

“你在学校食堂还没吃够啊?”曾芥默再次否定。

就在易达在想着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曾芥默说:“不如我们去步行街后面吃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很不错。”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步行街后面?是美食街吗?那条街上的餐厅都是高档消费哎。”易达皱起了眉头。

“蹬蹬蹬蹬,我请你吧。”曾芥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

易达愣了一会儿,随后打出一个OK的手势,只要她能开心,其他的管它呢。

两个人来到那家餐厅门口,却赫然发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暂停营业”。曾芥默好奇地问站在门外的服务员:“停电了还是在装修?”

“不是,是我们这家餐厅被人包下来了,从现在开始到八点之间,我们暂停营业。这位小姐和先生,你们可以八点之后再来。”服务员鞠了一躬,略带歉意的回答道。

“被人包下来了?几个人?”曾芥默眯起了眼眸。

“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服务员再次回答。

“两个人吃饭包整个餐厅做什么?太过分了吧,就他们两个人长嘴了,其他人都没长是吧?”曾芥默火冒三丈。

“哎,默默,算了,你跟服务员发火也没用啊,我们去其他家吃吧。”易达赶忙出来打圆场。

“我偏不,凭什么去其他家吃?就在这家吃!”曾芥默说着,便拉着易达往里面闯。门外的两个服务员没有拦住曾芥默的硬闯,纷纷在后面大喊:“小姐,现在不能进去啊!”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曾芥默做梦都没有料到。一男一女坐在靠左的桌子上低声交流着什么。男人的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女人的脸上却是没有表情。男人是曾芥默的父亲曾庆番,而女人却是缪芷沫。

易达呆呆看到这个场面,等他反应过来想拉住怒气冲冲的曾芥默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曾芥默走到缪芷沫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并不轻,缪芷沫的脸上瞬间起了五道红色的指印。

坐在对面的曾庆番抓住了曾芥默再次扬起的手,大声斥责道:“你干吗呢?!”

“我干吗?爸,你怎么能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曾芥默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

曾庆番放下曾芥默的手,望向缪芷沫的方向,有些尴尬。

缪芷沫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果汁,开口问道:“你女儿?”

曾庆番讪笑着点点头,脸上居然满是谄媚,这让曾芥默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曾庆番让曾芥默感觉陌生极了。

“你真是阴魂不散呐,现在又在干什么?勾引完了韩国明星,现在来勾引富商上床?”曾芥默看着缪芷沫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从她口中吐出的话语自然都不是那么悦耳。

缪芷沫冷笑道:“富商?上床?你爸有这个能力么?”曾庆番听到缪芷沫嘲讽的反问语不自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不过曾芥默并没有细细揣摩缪芷沫的言外之意,她正想以更加恶毒的话语回复时,却被易达劝住。

也就是这时,曾庆番才注意到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这个男孩子,他打量着他。突然,曾庆番眼里露出有些惊喜的光芒,带着些许不确定,又像在绝望中无意送上门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珍贵。

“我决定帮你。”缪芷沫显然没有被曾芥黙的话影响,她放下果汁杯,悠闲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曾庆番闻言,严重的光芒更亮了,他惊喜地搓着手,注视着缪芷沫,语气甚至带点不易察觉的谄媚:“谢谢缪主播,真是太谢谢了。”

缪芷沫扬了扬手,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瞄向曾芥默的方向。

曾芥默体内的愤火再次被点燃,她用手指着缪芷沫骂道:“你要帮我爸干什么?!你这个狐狸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接下来的话还没有骂完,曾庆番就一巴掌扇在了曾芥黙的脸上。

曾芥默不可思议得看着曾庆番,情感上的痛永远比肉体上的痛要来得快,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打过自己,今天居然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掌掴了自己。曾芥默觉得心底突然像空了一块,要沉沦了一样。

曾庆番望着曾芥默,打完那一巴掌之后,他显然对自己的反应也比较震惊,就连一旁一直悠闲自得的缪芷沫也没料到曾庆番会打自己的女儿,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曾芥默咬紧下唇,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跑出了餐厅。易达如梦初醒,本想出门追曾芥默去安慰她的,却被曾庆番一把拉住。

“等等,小伙子,我们聊聊。”曾庆番的目光里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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