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心……”宁澈见宁婉君的身形有些摇晃,不由低声提醒。
“我无碍。”宁婉君微微摆手,将手上的细长剑舞动,深深闭眼之间,思量起了当时那自己书写那剑谱的一幕,眼中流光四溢,似已经将那一片景色融汇贯通了一般。
可当她挥手舞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是四不像一般。
这脑海之中的东西也不能完全表露出来,宁婉君轻声一叹,却听到来秋的声音,“小姐!”
“来秋,你终于来了。”宁婉君只觉得心头一喜,忙起身移步。
来秋轻笑一声,解释道:“来秋不过是要点送运往京城的重要物品而已,并未耽搁几天,叫小姐担忧了。”
宁澈昂首伸眉望着了这边一眼,“来秋姐姐,你总算是来了,这几日都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
“少爷,来秋做的菜可比不上小姐。”来秋小巧玲珑的身子微微一扭,面上染上一抹羞红。
宁婉君一时欢喜,“就叫你们遂心如意吧。”
皇城正德殿中。
轩辕鸿正承担着雷霆之怒,皇上煞有其事的冷然一笑道:“我儿朝阳何处配不上你!?”
“微臣早已心有所属。”轩辕鸿俯首而跪地,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声音如若钟鸣,铿锵有力。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煞气,心中黯然冷笑,他“心仪”的人可是襄武侯的女儿!怎可养虎为患!
轩辕鸿心绪跌宕起伏,终是伸手将自己头上的乌冠取下,双手高举,“若圣上执意如此,微臣愿意辞去官位,从此与朝政之事再无关系。”
话尽,轩辕鸿玄色广袖微轻抚,不卑不亢却叫人动容。
皇上半晌未言,他微微眯眼,摆了摆手,心中暗骂道,朕要的是你爹让位,不是你!面上却是低叹不舍道:“轩辕鸿,你此番未免太过了。”
“为了一个……”皇上抬手拍桌,眼中雷霆之怒不减半分。
“值得,一切都值得。”轩辕鸿凝眸昂首扬眉,眼中似锐光流淌而出。
话罢,他鞠躬上前,将那乌冠奉上,皇上却微微眯眼,他本未曾要做的这般绝!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踌躇片刻,他深深望了轩辕鸿那坚毅的背影一眼,暗道,也好!至此收回夜殷卫的掌控权,倒也了却一件心病。
思及此处,圣上低声叹息,似是惋惜道:“轩辕……,此事暂且如此吧,你且考虑考虑,别太鲁莽了!”
“微臣已经考虑好了……不,草民已经考虑好了!”轩辕鸿俯首贴地,冷面跪拜。
“哦!?你就算不是朕的亲卫夜殷卫的统领,也是堂堂的镇国公世子,又怎要自称草民……”皇上幽幽的黑眸之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
“朝阳公主一事,本是皇上赐婚,家父答应,既是草民悔婚,未免触怒皇上,连累族亲,草民必当与亲族断绝关系。”
轩辕鸿未曾抬头,却是开门见山,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触怒皇上,反而说的坦然,那声音里面却透着一股子的桀骜不驯。
“哼……好硬的脾气!!朕又岂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皇上听此言,却也不敢过于发怒。
“皇上金口玉言,怎有反悔之礼!”轩辕鸿赫然有声,却似叹息一声,道:“皇上将朝阳公主许配的是镇国公世子,而我如今已不再是镇国公世子了。”
似有所指的话语,让皇上几近在极怒的边缘,却又不得发火,他尽量使得自己凝神静气,“好啊好啊!真当是好手段!”
“皇上过奖了,草民愧不敢当!”轩辕鸿背脊挺直,冷眸依旧是往昔的傲然之色。
皇上已经暴怒,却只能拂袖而去,今日的事情对他来说已是赚了,轩辕鸿的脾性,他此刻才弄清楚,简直倔强的可怕,如若是蛮牛一般,似要将那泰山撞到蹦毁亦或是自身丧命不可——不过轩辕州若同意此举的话,无异于的断尾求生,倒也算削弱了他的实力。
轩辕鸿瞧着远去的背影,黝黑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勾起得逞的浅笑。
他褪去一身官宦华服,只着布衣出宫,大步流星的迈步回到了镇国公府。
“朝阳公主芳华正茂,容颜绝色且知书达理,又如何配不上你!”轩辕州眸光渐寒,如若冰凌坠落在身。
轩辕鸿面色沉冷,依旧挺直了背脊,跪在原地,布衣也掩盖不了他眉宇间的俊美肆然,“孩儿心有所属!”
宁氏担忧不已的瞧着轩辕鸿那模样,劝慰道:“鸿儿,娘这一生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这一次听娘的话吧。”
“爹,娘。请恕孩儿不孝!从此以后不是轩辕家的人了。”轩辕鸿惨然一笑,磕头在地,咚咚咚三声!又是咚咚咚三声!
“鸿儿,你这是干什么!别乱来啊,你和朝阳公主的婚事是皇上赐婚,纵然你爹是镇国公却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宁氏颤抖着,一双美眸也氤氲出晶莹光辉。
轩辕州冷然一笑,挥手间铁鞭拍打在轩辕鸿的身上,肩头之上布衣碎裂,骨头也发出清脆响动,“逆子!公然违抗皇命!……”
未等轩辕州说完,轩辕鸿的眸色越发决绝,犹如暗夜阴沉天空之中闪过的流光,“正是因为孩儿知晓如此,这才请爹将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从此以后轩辕鸿辞官断名,再与镇国公府无关,也不是镇国公世子。”
“朝阳公主要嫁的是镇国公世子,而我如今不是了。”轩辕鸿的声音无比的冷然坚决,犹如轩辕州手中碎裂的茶杯一般清脆入耳。
宁氏越发不可相信,她见轩辕鸿的肩头鲜红的血液锐利刺痛眼眸,他却一声不吭,分明面色已经惨白如纸,身形也摇摇欲坠,偏偏却是故作坚强。
“傻孩子!你……”宁氏刚想要说什么,轩辕州却冷眼扫过一时间噤若寒蝉。
轩辕州捏着铁鞭的大掌微微收紧,压抑着的无限的冷怒,他回转身子背对着轩辕鸿,声音沉冷,“你——真的考虑好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孩儿的一己私愿,也为了不连累镇国公府,唯有如此。”轩辕鸿神色坚定,声音里面却透着无限的凄凉,他心头冷冷一叹,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轩辕鸿……这个名字从此封存。”轩辕州声音悠远绵长,他肩头微颤,声音却透着无边的冷肃。
说完,轩辕州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属于轩辕鸿的一切,你都不可以带走。”
冷到至极的话语,让宁氏也是一颤,她遥遥回望轩辕鸿,神色凄然,言语化作口形,“这次你爹真的是发火了。”
“是,镇国公,镇国公夫人。”
轩辕鸿轻咳一声,肩头的鲜血将灰色的布衣染得鲜红,纯黑色的地面也似更为浓红.
那二人离开的背影,皆是微微一顿,他垂眸,再不言语,只是他心中更加明了——圣上此番将他安全放回来,虽是答应了他的话,却也是给轩辕州的一个下马威。
他眼底没有怒火,却是平静异常,他伸手抚摸着腰间的长剑,这是他及笄那一年,轩辕州送给他的剑。
轩辕鸿的眸光落在那长剑之上,他用满是肉茧的指腹抚摸着长剑,似是不舍得这一个陪伴自己经历生死的老友一般,“人生在世,终究是生死别离,世事无常。”
他轻咳着,方才那一铁鞭暗含内力,将他震伤,可见爹的确很生气,但轩辕鸿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