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材看了一眼杨清,双手往身后一靠,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柳梦德也起身,向杨清与戴升示意后,跟在杜良材的身后,出去了。
……
燕州行馆
回到行馆的杜良材,猛地转过身去,差点就要撞上后面跟着的柳梦德身上。
“柳相,你可别忘记了,咱们来西楚,是干什么来了!”
柳梦德脸上带着笑容:“这个,老夫自然是记得。”
杜良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记得?依我看,你是被那姓杨的迷魂汤一灌,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若是换作是我,前不久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突然跑来求和,就算是姿态摆得再低,我也得考虑考虑。”
柳梦德道:“更何况,此次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能在燕山北麓开辟一个马场。”
“即便是如此,我们北凉人什么时候需要同他西楚卑躬曲膝?柳相,这可有失我北凉的风范!”
杜良材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狠戾:“依我看来,这事儿,就是那个姓杨的在从中作梗!若是他们不应,大不了我们北凉再打过来一回!”
“到时候,别说是一个马场,这整个西楚,也都是我们北凉的!”
柳梦德看了看身后,见无人经过,这才沉了沉脸道:“杜侍郎,小心祸从口出。如今你我,皆在西楚,此等言论,还是小心为妙!”
杜良材毫不示弱地回看了柳梦德一眼:“柳相如今行事,愈发地胆小慎微。想我堂堂北凉,何时怕过他小小的西楚?柳相,咱们代表的,可是北凉的脸面,可别到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柳梦德的嘴唇动了两下,最终道:“杜侍郎,你我同朝为官,老夫才来好言相劝。既然固执己见,那多说无益。”
柳梦德说完,就走出了这个房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闭门不出。
杜良材面色阴沉地看着他离去,随后抬手一招,便看到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他的身后出现。
“去通报那人一声,就说他所提的那个计划,本官同意了。”
那人再度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杜良材一人。
……
翌日,燕州行馆
杨清和戴升设宴招待柳梦德和杜良材。
因为燕山北麓马场一事,杜良材全程黑着一张脸。
但是杨清与戴升却是半点不着急,依旧于柳梦德在席间谈笑风生,这使得杜良材心中更为烦躁。
对于他的坐立难安,杨清看在眼里,并未说破。
酒过三巡,杜良材突然站了起来:“本官身体不适,无法再与各位同饮,先行告退。”
杨清也站起身来道:“杜大人身体抱恙?不若安排大夫前来诊治一番,也好安心?”
杜良材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许是昨夜未曾安寝,此去歇息片刻即可。”
“来人,送杜大人下去歇息。”
杨清挥了挥手,召来一名府兵,将杜良材送走了。
杜良材走后,柳梦德也起身告辞。
席间只剩杨清与戴升。
“杨大人,这北凉一直咬着北麓那片不放,大有不同意他们建马场就誓不罢休的架式,依大人看,该如何是好?”
戴升在席间并未多言,但是柳梦德与杨清之间的对话,同在一旁的他,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且看看再说,本官以为,他们争马场是假,暗谋他图是真。”杨清道。
“暗谋他图?这是何意?”戴升心头甚是困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北凉小皇帝不是如此顽固不化之人。”
“既是如此,这柳梦德与那杜良材,下的又是一盘什么棋呢?”
杨清将目光转向窗外:“许这个要求,本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另有他人。”
杨清并没有明说这个“他人”所指之人为谁,但是戴升心里却也清楚。
能左右北凉皇帝下决策的,除了那位摄政王,这世上怕再无第二人。
“大人如此一说,下官倒是明白了一些。恐怕那柳相所图的也不过是个‘拖’字。”
戴升所言不差,这北凉要在燕山北麓建马场一事,他们已经提了,但是同不同意,却是要看西楚这边的意思。
特使并不能在西楚滞留多少时日,待到最后期限来临,倘若这个问题还未得以解决的话,杜良材就算是再不满意 ,他也只能选择离开西楚。
只是,依着他的性子,他肯如此回去么?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杨清抬头往外看了看,转身对戴升道:“戴大人,回吧!”
杨清与戴升一前一后,上了软轿,便离开了行馆。
头顶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杨清伸出两根手指,将马车上的布帘往上挑了挑,对着那天空张望了一眼。
“不二,让人转去官驿罢!这天气,怕是马上就要落雨。”
负责抬轿的轿夫闻言,立马调转了方向,向着官驿所在的方向而去。
赶在那第一道雷落下前,杨清的官轿,抵达了官驿之中。
才刚刚进入官驿,那天便完全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刺目的闪电,冲着众人的头顶落了下来。
听闻杨清前来避雨,官驿内执事替杨清安排了一个空余的房间。
可巧的是,正与魏离所居住的那一间相隔不远。
杨清安坐于房内,看着那大雨倾盆而下,对着不二道:“大雨滂沱日,杀人越货天。”
“少爷,那些人可是挑了个好时辰。”
不二也接口道:“不过,这时辰再好,也救不了他们的命!”
正说话间,不二抬手一挥,便只听得窗棱上一阵破空响,随即一道鲜血便喷洒其上。
不仅如此,房门口也有人试图闯进来,都被不二在手起剑落间解决了。
在此之间,外面也隐约传来两声惊呼,都被那肆虐的雨声给掩盖过去了。
雨势渐渐地小了,这外面的闹腾声,也安耽了不少。
直到最后,完全安静了。
不二喘了口气,看向杨清道:“该是得手了。”
杨清缓缓地点点头:“也是时候来人了。”
说罢,他的目光,便透过那已然被削掉了半扇的窗户,落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