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安奇怪的回头,低头一看却是娘子拉着他,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干净漂亮极了,就宛如山间的泉水般清澈,她抿了抿唇,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模样,“相公,我想回去。”
木易安露出几分疑惑,正要继续跟她解释的时候,就见那人儿站了起来,神情坚定的道:“相公,我的这一胎挺稳的,而且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娘,到时候你们如果要上早朝我还能陪娘说说话呢。”
“这个……”木易安微微凝眸,思索了一下:“也可以,那你让人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就一起回去吧?”
“恩恩!”韩雨嫣欢悦的连连点头,眼眸瞬间亮晶晶的模样就好像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似得,木易安忍不住失笑,伸手摸了摸头,他都没有过弟弟妹妹,现在一下子就又要做兄长又要做父亲的,不由得还真的是有点儿压力呢。
不过他也挺开心的,笑了下便道:“那你先收拾,小心点而,别动了胎气什么的。我去跟爹娘说一声,方才只说了别的,还没说接你回去的事情。”
这会儿她很温顺的点点头,也没有旁的意见了。
两人笑笑着,此时倒是气氛温馨多了,木易安去跟徐夫人和兵部大人说完,就带着自家娘子告辞了,与此同时还有徐夫人给女儿准备的许多东西,因为一时之间来不及全部装上,徐夫人也只捡了些要紧的给她装上马车,也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马车的东西,还带上了那个据说很会调理身体的厨子。
不过,满怀期望的木易安带着人回去后,赶紧顾不上安顿韩雨嫣就带着人去找父亲了,跟顾铭轩说明来意后,立马就让人去厨房试试了。只是却没有什么作用,那厨子做了几份东西上来,不管是面食还是旁的吃食,一来就被柳青烟嫌弃了。
顾铭轩忍不住有点儿犯愁:“依依,要不然我们回江南吧?”之前在江南的时候也没见得会这样啊,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因为孕吐反应就这么严重?明明之前生炫炫和安安的时候都不会啊。
这个时候什么女娃不女娃的都不管了,他现在就是特别担心柳青烟的身体,这样一天天都不吃饭,吃多少吐多少的模样可得怎么办好啊?虽然旁人也说有孕妇就是如此,不用担心,熬过这十个月就好了。
可是从孕吐开始到现在还没一个月呢就瘦了许多,整个人都快没什么肉了,看起来瘦巴巴的可怜极了,怎么还能熬过十个月呢?
顾铭轩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眼神中是浓浓的担忧,嘴唇紧紧抿着。
“不可,爹,娘的身体怎么耐得住这长途跋涉?”木易铉先提了反对:“我看不如进宫请太医和医女都过来,先暂时留在府邸照看一二吧,再慢慢寻其他有能耐的人,总能够找到好的法子的。”
木易安在一旁也站着点头:“是啊,爹。这路途遥远,怕是娘受不住这路上的颠簸。”他也有点犯愁的拧起了眉毛,原本以为岳父大人家的厨子这么有效果,应该也有用,兴冲冲的带着人回来了结果还是没有用。
柳青烟倚在床上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一派愁眉苦脸的,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其实我真的不饿,我就是不想吃。你们不用担心了,可能是我这段时间有点儿缺少运动了,回头我去多走走,也许就想吃饭了。”
其实现在肚子还没显怀,只是人都已经有点儿瘦了。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自己掀开被子,还没站稳就差点要摔到,吓到旁人三个大男人都差点儿吓破胆子了,各个连忙站起身冲了过来,不过还是顾铭轩坐在旁边更加近了一些,连昂扶着了她。
他还想说她一句,抬头就看到那女人像是不知道害怕一样,还笑笑的道:“我就知道摔不到,好了,别都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病重要死呢。”
“不许胡说。”顾铭轩连忙斥责。
“好,不过我现在有点儿想吃黄桃了,就是酿制好的,最好是冰的。”柳青烟歪着头突然想了下,如此说道。
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见她说想吃什么,也顾不上这个合不合适了,就让人连忙去买。木易铉站在门边,立马就出去吩咐人了。
顾铭轩温声看着她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唔。”她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思索了一下:“我想出去走走,在这里觉得有点儿乏了,而且人都围在这里也感觉闷闷的,想出去透透风。”
顾铭轩连忙扶着她要出去,却被柳青烟挥开了:“你别老跟着我啊,我自己走走,我真的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儿厌食罢了。你们这么紧张的模样搞得我也有点儿虚,不要太隆重了,过几天就好了。”
顾铭轩无法,只好示意木易安跟着。
木易安也机灵,见娘亲要赶他,他连忙说:“娘亲,我可没跟着你,我就是也想出去透透风,也没说不准走同一条路啊。”
柳青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笑着,“行啦,那就走吧。”
顾铭轩在后头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还要孩子才能管住她,怎么怀了孕反而性子跟孩子似得?突然想吃什么或者耍什么性子起来了?不过有木易安跟着,他也放心多了,思索了起来,又去库房找了些药材出来,自己亲自清洗干净后又细细的切成薄片。
也是今儿才听说的,名为鲍鱼的海鲜品对温补身体很不错,其肉和壳都可以炖汤,加上药材更加不错。
甚至还可以用没有炖汤过的壳来酿制一种药材,加上许些中草药后,酿制一段时间,吃了可以预防腰酸等。
他跟人挑选了许些大而鲜活的鲍鱼,专门快马加鞭送过来,然后跟着药材一起慢慢的酿制。
她吃不下东西倒是不要紧,关键是身体会吃不消,所以要弄一些比较温补的东西做成羹汤,既然从医方面无法处理,那就只好从食疗方面了。
顾铭轩抽空出去又找了一些在这方面有过经验的人仔细的问了一番后,又到处去购置许些东西,准备多做一些,不同的都试上一试。
也是因为在找库房里的药材才突然找到了一个好似有点儿眼熟的东西,顾铭轩拿着玻璃罐子仔细思考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个不就是之前依依曾经跟他说过的人参片吗?当时也不知道是她从哪里得到的,但药效极其不错,在生育炫炫的时候差点儿没了力气。
还是赶紧给她含了一片人参片才挺过来的。
顾铭轩眼睛一亮,连忙用衣摆仔细的擦了表面的灰尘,然后揣在怀里一起带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在弄这些东西,挨个挨个的试了一番后,还是没太大的效果,最后才拿了之前的人参片出来给她:“你瞧,这个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柳青烟微微一愣,她哪里还能不记得啊,是最初得到的人参种子后千辛万苦种的,当初怕种不活,孔雀还用了小绿芽的水去浇灌,惹得小绿芽跟她告状呢。她的眼神稍稍飘移,思绪陷入了回忆中。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突然想到:“对了,之前我戴的那根羽毛呢,你有没有瞧见?”
顾铭轩不知道怎么突然说到了羽毛的身上去了,但是也习惯了最近她突然一惊一乍的模样,很温顺的起身去找了来:“走之前你说不带了,所以就放在这里,我给你放在了梳妆台里,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有一段时间她很宝贝这个羽毛,他也很纳闷,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还是给她仔仔细细的保管好了,有时候他的小姑娘就真的很像是个小孩子,脾气都一模一样。
“啊,这个是之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说是保平安的。”柳青烟接过羽毛,情绪却是突然有点儿激动,眸子瞬间浮现了水色,她伸手仔细的摩擦着这一根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羽毛,虽然没有那么漂亮的光泽了,但羽毛却还是根根挺拔的模样,像是每天仔细的打理过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他的羽毛了。她的朋友,就这样不告而别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也说不上是有多么难舍难分,只不过是相伴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的几位朋友,以为还能够一直陪伴着,却这么突然的就被按下了暂停键,思念就这么永远的停留在这指尖。
她垂眸,凝视着这一根暗淡的羽毛,眼泪却慢慢的……一滴一滴的啪嗒一声掉在上面。
顾铭轩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就哭了起来,伸手想要安慰却突然停住了手,毕竟她这段时间似乎也有点儿压抑,不如就让她哭出来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止,只是起身拿了毛巾,仔细的拧干后,放在她的身边。
他的小姑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却还很爱面子,若是教儿子们看到了她哭鼻子的样子,指不定怎么不开心呢。他陪着她便是了。
突然记起曾经依依带着两个儿子在幼时画过一副画,他想了想,去书房取了纸笔后,简单的就着桌子上铺开,然后伏案挥墨。
柳青烟慢慢的止住了泪,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情感一时便涌了上来,但她哭了一通却好多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觉得这羽毛的光泽明亮了许些?她也不懂,小心翼翼的擦了脸上的泪水后才看到身旁的毛巾,微微一怔后,下意识抬头去找那个人。
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那人依旧温和的目光,他穿着家常的衣衫,还是之前自己给他选的布料去做的,在衣角处小心眼的绣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掩饰般的绣了许些青竹在旁边,免得太过显眼,让自己那小心眼儿无处躲藏。
那人站在石桌前,手执着笔,眼却瞧着她,眸色依旧温柔而认真,真挚的神情宛如那天掀起她红盖头般,对她认真的道:“依依,以后有我。”
青年宛如时光的宠儿般,多年过去了却依旧如此清隽俊美,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带给他历史的积淀般醇厚温和的气质,站立微微弯腰的挥墨的模样,就如同一幅令人移不开眸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