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医院,调了个车头往玛丽家方向开去。按了门玲没人,拨通了她的电话,是方经理接的电话。他告诉我玛丽昨晚吃了大量的安眠药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我挂掉电话直奔医院,推开病房只见玛丽无力躺在病床,身子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姿势。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蹙着眉,丝丝的呻吟隐藏着内心极大的痛苦。
方经理拿了张椅子让我坐在病床边,我叹息着握起玛丽的手,她的手冰冷到我怎么捂都温暖不了她,如同冬日里在冷水中浸过般冷得刺骨。我叹了口气说:“怎么这么傻?”
玛丽别过脸,不断地抽搐着,泪水潸潸而落。我柔声:“这么不爱惜自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家人怎么办?”
玛丽怔怔看着我,眼帘垂下又抬起,带着哭腔说:“没有他,还有什么意义,你们是无法体会这种感受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他只要他想要,可是他什么都不想要。阿美你知道吗?昨天他被老方拉来我家时他痛苦地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人。他的心全部被那个女人占满无法去接受其他女生的爱,你说他是不是个可怜虫?”玛丽越说呼吸越急促咳嗽了起来,方经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玛丽因咳嗽脸色瞬间涨红起来,她向方经理摆了摆手说:“我一时想不明白,竟然心里有人为什么还能被我招惹,难道他即是浅薄又专情的人吗?”玛丽满脸泪痕,有种悲伤杳然而至。她凄然一笑,如同悬崖边上的石楠花荒凉又孤独。玛丽掩面而泣,声音含糊地传来:“他说我的侧脸像极了她,所以才接受我,阿美你知道吗。只因我的侧脸我的侧脸啊。”玛丽眼里的不甘又加深了几分。
方经理重新拿了一盒面巾纸过来,我抽了几张纸把玛丽脸上的泪水擦干,玛丽轻轻摇着头,显得脆弱无力,她把面巾纸揉成一团握在手里,“就算是别人的替身我也是愿意的,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可是就这么个念想也是行不通的。我永远也忘不了初次见他时的情景,他从转角缓缓地走过来就像王子一般,天底下竟然有那么美好的男生,遇见了后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男生。阿美我能明白他的内心,他如同我一样爱不得,整日整日煎熬着。一想到这我真得无法去面自己和他,索性了结生命。也许我这样做能以另外的方式留在他的心里。”说完伏在床上放声大哭。
方经理在她的背部顺气,我心思微微触动着,是怎样的爱恨情仇把陈众奇和玛丽绑在了一起。陈众奇心里的那位女人是何其有幸,能让他如此地爱着,又何其不幸虽被爱着却是爱不得。
我拿起手机给陈众奇打电话,电话依旧打不通,方经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放下电话,给玛丽倒了杯水,她呡了一小口露出微弱的笑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大雨冲洗过后残留在路边的白玉兰花破败不堪。我于心不忍,接过杯子,把她那双削瘦的手放进被子里。她拽住我的袖口,声音哀怨和绝望:“他不会再理我了是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了方经理。方经理再次把玛丽的手放进被子里,柔声说:“先养好身体,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玛丽忧怨地看了方经理,方经理轻轻扶摸着她的头说:“睡吧,安心地睡,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这句话像股魔力,玛丽疲倦地闭上眼睛,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内心的痛苦。方经理用热毛巾轻轻试擦着满脸泪痕的玛丽,就像一位母亲在呵护亲生儿般。我眼圈一红,抬头往上扬了扬,不让眼泪流出来,又往上扬了扬。
方经理放下毛巾示意我到门口去,到了门口我摇了摇头说:“怎么会这样发生这么可怕的事?”
方经理颓然苦笑说:“怪不了别人,阿奇能为玛丽做的已经都做了,玛丽的爱太极端换成谁都受不了。通过这件事后他俩对爱都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吧。”方经理略略沉吟后说:“不用给阿奇打电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不要参与其中。”
我心口掠过一丝丝难过:“没想到陈副总是这样狠绝的人。”
方经理神色惊动,转瞬间平静了下来:“阿奇这样做我个人认为是合理的,爱情里没有模棱两可,爱与不爱还是清清楚楚的好。对于玛丽来讲此刻想用生命去绑架爱情,在她自己编制的牢笼里生不如死,在往后的岁月里定能让她明白爱的真谛。时间能治愈所有的伤痛。”
我心下蓦然一酸说:“玛丽这么伤心,陈副总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医院长长的走廊此时无人走动,静得只听见风吹动窗户发出“嗡嗡”的声音。方经理手勾着头轻声说:“当断则断,留着念想只会让玛丽陷得更深,阿奇做事情永远不会拖泥带水,更何况”我的电话响起,是乔治,他让我回公司整理资料。方经理望了一眼病房里的玛丽,转头淡淡一笑:“先回公司吧,这里有我。还有是这样的,玛丽一直把你当做是她和阿奇的救命稻草。只要看到你她就看到爱情的希望,所以有个不请之情,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来医院看她。必须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彻底地绝情,唯有如此才能让她走出来。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你再跟她见面,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方经理缓缓地说出来,听着我暗暗吃惊,他心思如此细腻,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玛丽,此时的她如同受伤的小兽,脸色苍白如素,偶尔的呻呤也是带着丝丝入扣的痛苦。我心下恻然转头已恢复了平静,浅浅一笑:“我明白,接下来我只跟她电话联系,请方经理照顾好她。”说完快步离开,坐回车里才体会到全身酸痛。抖了抖胳膊和脚深吸了几口气启动车子往公司方向开去。到了公司经过玛丽的座位看了一眼庆幸她现在好好的,我拍了拍那颗“突突”急跳的心,心里有些后怕,想着如果方经理没及时出现那现在的玛丽会是在哪里?我突然想找陈众奇理论,径自往他办公室走去,理直气壮地敲了敲门,没人,按了电子锁,打开门,办公室空无一人。正退出来时,陈文正好路过,他让我去他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陈文焦虑地说:“阿美,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打你电话没接,我又打电话给你婆婆,她也没接。我担心你们家发生什么事,又跑到你家小区在门口看了看,不敢去敲门。在你家门口打你电话时变成关机了,昨天晚上如果不是郭志陪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渡过。阿美你以后可不能这样,无论如何都得回我一个信息。”
我惊诧地看着神色紧张的陈文,摇了摇说:“我没事,家里也没事,让陈董费心了。”
陈文迫切地追问:“阿美你的精神不是很好,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有我在没什么解决不了的。”说完他缓缓神色,拉起我的手,他手掌的温热烙在我的手心上。我有一刻的迟疑最后还是把手抽回来,极力笑着说:“昨天喝多了咖啡比较晚睡,我能有什么事,请陈董放心。”
陈文看着我若有所思着说:“你婆婆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阿美你不说我能理解。”声音掩藏不住的关心,陈文有片刻的沉默后从西装的内里口袋拿出了两张爱乐乐团演出票柔声说:“这个周未的票,你可以带小树去。”说完把票放到我的手心里。顺势拥我入怀,他的怀里是那样温暖,似乎能抚平我身上的伤痛。他的气息清新中带着一丝丝的甜,有一瞬间想就这样沉溺下去。陈文抚摸着我的后背轻声说:“阿美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这句话如同一枚引信的炸弹,炸得我每根神经都清醒了过来。我倏得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顾他的错愕与失望,匆忙地从他办公室跑出来。心慌乱到极点,就像四处窜逃的小兽,不知去往何方。
迎面撞到了人,抬头一看是乔治,乔治淡淡一笑:“大清早就这么慌张。”
我低下头去调整了一下气息,再抬头已是满脸笑容:“我最近在锻炼身体刚刚爬完楼梯,有点儿气喘。”说完拍了拍胸口。乔治指了指楼梯口和我来的方向,有刹那的不解,随即从容地说:“这两天你得加班,资料整理成数据。”说完他让我跟他去办公室,看着那一大摞资料,心有点虚,第一又要从这些资料汇集数据,第二,现在的我搬不动这些资料。
我只能请求乔治帮忙所以轻声地说:“乔秘书,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资料搬到我办公室呢,我手腕昨天稍微扭伤了不能用力。”
乔治看了一眼我的手,我本能地护了一下手臂,乔治二话没说就把资料搬到我办公室。我怀着感激的心跟他连说两个谢谢,我艰难地把这些资料分门别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