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推门而进,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走了过来,我略觉尴尬低着头说:“李叔我想回去了。”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李叔叫住我:“大晚上的,怎么能让你自己一人回去呢,我载你吧,正好顺路去接你李婶回家。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跟老陈董说一下就来。”
听罢我站在门口等他,李叔出来时手拧着一个袋子说:“前几天做的牛肉酱,本想着改天给你带过去,今天正好。”说完递给我转身去启动车子,我随后坐上副驾驶座打开袋子拿起一罐牛肉酱说:“谢谢李叔这样记挂我。”
一路上李叔见我神情懒散地靠在车座上,欲言又止,把想说的话都化成一阵一阵的叹息声。当李叔把车停在某个地下室时我才回过神来慌乱地找寻熟悉的景物,无功而返急切地说:“李叔这是哪里?”
李叔指着路引牌说:“丽景公馆,阿文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需要独立的空间让我载你来这里。你可以尽情地释放你内心的情绪。”
李叔看出我不想下车上楼时,眼里全是关切:“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你们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一定要记住阿文对你是真心的。我也觉得现在的你需要一个独处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放心在丽景公馆没人会打扰你的。”
说完为我开了车门,带着我去电梯间,看着我进电梯李叔才转身离去。我约摸知道是在16楼,按下楼层。一到我用自己的生日打开了1601的电子锁,进门我打开所有的灯光,一时晃若白昼。我在客厅默默站了一会儿,看看四周,虽然上次陈文带我来过,只是简单吃了个饭就回去,没留意周遭的环境。
我把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发现整个房子干静整洁,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了。我想这房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吧,阳台上有几株七里香,虽已是冬天过了花季,不知为何这几株此时却花开繁盛,馥郁芬芳,远远闻着已是如痴如醉,心旷神怡。
当我打开主卧的衣帽间时,眼前让我惊呆了,整整齐齐地挂满一年四季的衣服,我好奇地拿了一套衣服发现尺寸和我的一模一样。看着这衣服,才知道陈文对我的心思如此细腻。知道我喜欢七里香,知道我喜欢衣服的颜色和款式。我抱着膝坐在衣帽间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想着陈文对我的种种,跳到阿洛的懦弱。有的没的烦恼一股脑门地涌上来。深深叹了口气,烦恼到哪都有,怎么躲都躲不掉。
坐累了索性脱掉外套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深陷在温暖的有着太阳味道的被褥中,沉沉睡去。仿佛这轻柔的被子能化解心中的烦恼,一夜好眠,醒来已是隔天早上十点。几缕柔和的阳光通过窗帘与落地窗的缝隙洒进房间,我伸了几个懒腰下床,走到了卫生间洗簌。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着无限的愁容,狠狠往脸上拍了拍,特想把此刻的愁容给拍打掉。
我收拾了一下房间,到厨房烧水喝。一出房间门就看见陈文站在客厅朝我微笑,有一种恍惚不会还在梦中吧,此时的他不是应该在白雪山吗?我快步地走到他面前,他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别再看啦,是我没错,昨晚睡的好吗?”
我摸着鼻子,感觉有点痒才确定不是梦,我看着他说:“陈董怎么会在这呢,你不是在白雪山吗?”
他弯腰从茶几上递给了我一杯水说:“我昨天凌晨1点从白雪山回来的。”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水不安地问:“那你睡在哪里啊?”
他“唔”了一声说:“睡在你隔壁房间啊,要不然能睡哪里呢?”
我羞红了脸低下头,怪自己怎能那样问他。他走到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放在餐桌上说:“还好你昨晚没渴酒,要不然李叔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你带回家呢。我刚刚煮好的山药粥,养胃的,就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的眼里全是企盼。
我往餐桌走去,小尝了一小口,软绵绵,入口即滑,谷香浓郁,清淡适口。我疑惑地看着陈文说:“这是你煮的吗?简直比我做的还好吃!”
他坐在我对面神色平静地看着我说:“我八点起床本来想着带你到外面去吃一些花城特色早餐,但看你睡了那么深,于心不忍把你吵醒。想着还是在家做早餐给你吃吧,冰箱正好有阿姨早上刚买的山药和瘦肉。”
我看了看四周指着客厅方向说:“这里这么干净,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吗?”
陈文的声音愈发温柔而笃定:“阿姨每天早上都会来打扫,她固定会买一些食材放在冰箱,以免你突然的到来至少可以自给自足。”
突然间有一股无形的气压牢牢压迫住我,我一时无语,只好低着头拿着汤勺搅着粥。
陈文的声音响起:“不要有压力,有些事就让他顺其自然的发生。”
我抬头看着他,镇定住自己的心神,抿成最得体的微笑看着他说:“陈董你怎么不吃早餐?”我无法回应他什么,此刻讲什么话都不合适,唯独问这种大众最常问的话题可能会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
他含着笑说:“我刚刚吃过了,本以为你9点会起床,还想着跟你一道吃早餐,左等右等不见你起床索性自己先吃了。”
我愣了一愣说:“哦,你今天没在白雪山,公司的女同事一定很失望的。”我突然想到同事所说他滑雪已达到专业运动员的水平,便问了他:“陈董你的滑雪技术那么好,是在哪里学的?”。
他会心微笑,摸着手上的表看着我说:“没那么历害啦,以前在国外读书冬天无聊的时候会到滑雪场消磨时光,渐渐地成为一种习惯,每当冬季来临都会住在有滑雪场的地方。因为滑雪时的速度可以忘却我心中所有的不快,凛冽的风会让我时刻清醒:我是谁,我将要干什么。”说完他出了一会神,又凝视了我片刻轻声说:“春节的时候我带你去芬兰滑雪和看极光好不好?芬兰滑雪场的风光定会在你心中留下美好的回忆。阿美我想带你出去外面走走,或许这样你才能换另外一种心境来面对生活。我不愿你心中有苦楚,每当看到你蹙眉沉思时,我恨不得把你的周遭从头到脚换一遍。”我只当他是在讲一件跟我毫无关系的事情,只能充耳不闻。我转过头,凝神看向餐厅的窗外,外面的霓虹灯显得如此刺眼。
陈文依旧娓娓道来:“最近这几年只要到了冬天,我的心就有一股无可铭状孤独感涌向四面八方。昨天在白雪山时我的心孤独到无以复加,直到李叔把你在他店里的视频发给我时。突然间我心中的那股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被你填满。阿美我现在才明白你在我生命里的意义。”
我心头一惊,双目冷滞说:“陈董,承蒙这几个月来的照顾,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有所误会,我在这跟你说声对不起。”此刻我有点儿增恨起自己来,明明已下定决心辞职,却迟迟没提交辞职书,我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我的内心另有所求?我摇了摇头起身拿着碗到厨房洗了起来。
陈文走过来说:“阿美,没有误会,更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急着让你知道我的心。”
一听我不假思索地说:“陈董,都是我的错,我有点儿累了等下就回家。”
他不以为意接着说:“等下让我陪你去城郊走走,换个心情好不好?”
我把碗放进消毒柜擦擦手说:“不用啦,你日里万机,如果要出去走走我自己就可以了。”
陈文好像明白我所担心的是什么轻声说:“对于你我都有空。我们随便搭一趟走到哪算到哪的地铁,晚上我10点前准时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看我犹豫不决,继续说:“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阿美今天就让我陪你吧。”我看着他跟阿洛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算了算了就当做是离开源山集团最后的一次交集吧。
我跟陈文一前一后走出1601,走了1公里来到东华地铁站,陈文到售票处买了两张卡,东华站地处花城的购物中心站台上挤满了人。他指着6号线说:“那边排队的人最少了,我们去坐6号线吧。”
6号线排队的人虽然比较于其它线的人少,但也是人满为患。陈文始终紧紧牵住我的手,唯恐弄丢我一样。地铁车门一开,车上的人像决堤的潮水往站台涌入,站台上的人拼命地往车上挤,看到这架式我本能地往陈文身上靠去。最后的一秒我们终于坐上地铁。我俩相视一笑,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胜仗。我靠在地铁的不锈钢管上,陈文站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因为车厢太过拥挤,到下一站前我俩都是面对面贴在一起,这样让我很尴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始终都是低着头。还好过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有空位子,坐下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我迅速左右前后晃动了一下脖子,真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