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催马加鞭的林郑便超过了安妮,继而一路马蹄飞起,撩起一阵黄土,瞬间换为安妮在后吸灰吃土。
而骑术精湛的林郑在前保持一路领先的同时,还能娴熟地操纵马匹左右摆动身躯,继而挡住了安妮任何可能反超的路线,气得初学者安妮牙根痒痒。
这条赛马的小路不就是一条直线,它是在由矮矮的树篱、石墙保护起的一块块田地里蜿蜒曲折延伸的。这些田地早已因连年干旱而撂荒多年,安妮想:自己根本没有必要七拐八绕走小路嘛。于是她竟然大胆地穿过田野而跑,截弯取直去超越前面的林郑。
林郑的马匹是明朝的土马,因为草料不好所以体型不大,做不了那种纵跳动作,一时没想过安妮会选这么危险的路线——心惊胆战之余想想安妮本就是这样的异国女子,不可以常理推断。
海洋饼干弹跳力很棒,有非常勇敢——安妮对她有信心。所以她和海洋饼干一人一马会恣意地纵跳越过树篱石墙,只要控制好马匹稳妥落地就好。
安妮跑过第二个转弯时,被几只隐身在树篱下的羊羔吓了一大跳,幸亏没有马蹄踏落在上面。安妮正庆幸自己没有踩上羊羔,谁知马上就遇上了下一道石墙。
海洋饼干赶忙调整身姿准备越过石墙,而安妮则用世界上最糟糕的方式信手甩开了缰绳,至少这样缰绳不会紧勒住马嘴让它动作变形。
于瞬息间,海洋饼干腾越过了石墙,继而将腿紧紧收于身下,救了她们俩的命。海洋饼干小跑着离开了那堵矮石墙,惊魂未定的安妮重新握起缰绳,欠身拍了拍它,感谢它刚才救了自己和她。海洋饼干的耳朵向后立了立,表示它知道安妮将自己的努力记在心上了。
接下来安妮拨马回转,笨拙地绕过跟随着伊氏铁匠父子一起来打造组装枪支的木匠、铜匠等工匠家眷用来放羊的田地后,继续加速。
林郑依旧领先,侧前方那一片起伏的灰土色身影就是他。安妮一点不担心自己追不上他,要想到达丘陵下的终点,林郑要么和安妮一样穿过石墙树篱做的田埂——那里都是左向的急转弯道;要么他得沿着小道而行,但是这样会多花些时间,而这样安妮就有了赶超的机会。
林郑在环道处慢了一下,旋即朝着太平村村口的方向加速驰去。安妮可以跟林郑一样走外围的那条小道,弯弯折折避开要跳跃的地点,或者贴着原村外防匪御寇的废弃土墙豁口,继而穿过几户新迁入人家的破旧后院——这中间最大危险是可能会发现被人骂,但此时安妮脑海里已经播放出自己率先冲过村口的场景。
心痒之下,安妮决定冒一冒险,胜负心极强的安妮已经好久没有比过赛了,只要她小心别撞碎人家的东西,也许那些古板的明朝老妇人对她骑着马穿过她们前几天才刚搬进的家中后院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意见了。
“Let’s_go!Honey!”安妮伏身轻声说道,海洋饼干铆足了劲儿冲过了小道,从矮木树篱中间的一个豁口穿了过去。树篱这边有几个老妇人正坐着小马扎在这里闲聊晒太阳,面对好像是从人家乱乱糟糟后院里那些破烂里蹦出来的安妮和海洋饼干,她们不禁目瞪口呆、咋舌无语……
这些老妇人的另一侧是坚硬的石块垒墙,没有马能从那里越过去,安妮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策马从她们的视线里一闪而过,华丽丽得从别人家后院穿过。
安妮希望大家都在工坊或者厨房里忙乎着。海洋饼干快速腾越过几家篱笆院落,在第一家的后院里一只凶恶的小猎犬朝她俩狂吠;在第二家的后院里从人家的手推车上跳了过去;又差点踩了第三家院子里晾晒的泡菜饆饠……在越过最后一个院子的柴火垛后,她们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已经在朝着太平村跑去的路上了。
不出所料,邓屿正在村口前用一把大扫帚将灰土垃圾扫除、聚拢成一堆,以备簸箕清搓。升起的朝阳照进村后的廊门,黑色的拱门阴影投射在邓屿正在打扫的石板路上。邓屿的个子很高,和安妮以前的搏击教练一般高壮,棕色(原先的红色历久而褪色)的棉袄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胡乱扎的头发发髻显得头发有点过长,垂在脖子后面……
他已停下了手里的活,双手抱肩倾靠在扫帚把儿上看着安妮骑在海洋饼干的身上奔过来……突然,一种不安的感觉陡然在心间生发出来,看着他植被茂密的马脸,一时之间,安妮竟有点怕他。
“别生我的气!”安妮朝他喊道,之后尬笑得咧了下嘴唇。
一丝微笑爬上他的半边脸庞,如果不是安妮见过他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安妮会以为他此刻很开心似的,但是可悲的是,安妮对这种程度的责难早已习以为常。
她在马上歉意得冲他欠了欠腰,旋即便策马径直从他身边掠过,时机拿捏得极为到位,漂亮得避躲开了邓屿展开的拦马手臂。海洋饼干一路小跑着冲过了拱门,在村中的土路上已经可以望见村口,林郑应该落在后头了。
胜利在望的安妮催促着海洋饼干飞奔起来,这段路土软呈砂质,因为太平村是建在山坡上的村庄,道路太陡了——没过多久,意识到问题的安妮赶忙拉住海洋饼干想让它慢点,将狂奔变成小跑。
终于,它很不自然地一跳,马背上的安妮微微一颠,继而马速逐渐降了下来。当她俩绕过最后一个小弯,前出的马蹄掌即将跨过村口胜利到手时,安妮却懊恼地哼了出来。林郑和他的坐骑已然停在这里多时了,下了坐骑的林郑正一屁股坐在草坪与沙地交际的空地上休憩。那匹玩命奔跑的坐骑正一个劲儿喘着白气,氤氲不散地聚集在安妮身处的这处低洼地带。
安妮抿了抿嘴,只能接受败局已定的现实。她对海洋饼干耳语道:“跑得真不错!宝贝!”而它急促地喘着气,但还是撅起了厚嘴唇,这是它享受赛跑的一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