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胤书房
“慕琪她特意给你熬的小米粥,”筱霏慵懒地打开一旁的保温桶,倾倒出一碗米粥递与他,“你能有这样的侄女真是你的福分。”
他轻缓地接过,“是啊,她真的很贴心。”
“喝吧,”筱霏白他一眼,“不然我没法跟她交差。”
她无意一瞥,看到了墙上悬挂着的一幅泛黄的素描画。
她霎时心脏一紧,鬼使神差地朝它走了过去。
那是一副人物肖像画,画中人线条清秀,轮廓分明,眸光忧郁清冷而气质超凡,此画极为传神地勾勒出了段玄胤的五官与神态,着墨却并不浓重,而是繁简得当,精而不杂,每一笔——
都下得恰到好处。
那正是她七年前所赠予他的第一份礼物。
旧忆,刹那间涌上心头。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那幅泛黄之旧作,伸手欲触及却又不敢,泪,不禁夺眶而出。
“筱霏……”
惊觉某只手掌驾临自己肩头,她陡然回过神,毫不客气地抖落开了某人如履薄冰的安慰。
段玄胤只觉心口一缩,凌空的手掌一时间无从而去。
“段先生可曾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完璧归赵’?”
她冷冷地,余光瞟向身后人。
他一愣。
她竟想收回此画……
好吧,情理之中,亦意料之中。只是,在他的祈盼之外。
“那闻人小姐可听说过一句成语,叫做‘覆水难收’?”
呵,就知道他会诡辩。
筱霏冷冷地审视了他半晌,“棋谱您不肯还,现在我不过只是想要回自己早年的一副青涩之作,您却还不肯松口,敢问段先生……您是属貔貅的吗?”
只见其唇角微微一颤,挑衅般望着她,“鄙人自是那唯利是图之辈,雁过拔毛,所以无论是这幅陈年旧画还是贵族闻人氏的家传至宝《炼弈者》,经归我手,自然都不会被轻易放开,不管闻人小姐是想讨回哪个……都只有一个办法。”
筱霏恨恨地望着他。
“那就是下嫁鄙人。”他全然无视她的愤怒,“做了我懿卿的馆主夫人,整个棋馆都是闻人小姐您的。”
她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妄,想。”
势均力敌的超强气场,二人僵持起来。
正当这时,房外突然有一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打破了此间僵持凝结的空气。
“段二叔,筱……”
来人气喘吁吁,看上去很是焦灼,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玄胤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
北辰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筱霏,“她……她……”
“指我干什么?”筱霏语气虽不耐烦,却还是贴心地给他递上了一杯茶水,“喏,慢慢说!”
“你那师兄来踢馆了!”“啊?!”
筱霏先是一惊,镇定后遂又问,“我哪个师兄啊?”
“骆羲诚呗!”北辰吐槽道,“你们棋馆还有谁像他那样盛气凌人啊?仗着自己拿了几次冠军就恃才自傲,目中无人……”
未等他说完,筱霏便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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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大厅
“我不管,你给我道歉!道歉!”“我道过了呀!对不起!还不行吗?”“你这叫什么语气啊?我平白无故地被你吼了一顿,就让你道个歉还委屈你了是不是!”“我……”
“哎呀柳月生!你没完了是不是!羲诚一直在跟你赔不是,你差不多得了哈!”“……”
筱霏脚还未踏进大厅,便在门外听到了如此“精彩”的一番对话。
“怎么回事?”
她字正又腔圆,屹立门口一开言,便震慑住了厅内嘈杂不堪的所有争吵,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她。
“哎呀筱霏你终于来了!”
慕琪如看到救星般将她从门口拉了进来。
“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吵起来的。”
她肃穆环视几人一番,最后视线落到了羲诚的身上。
“羲诚,”她淡漠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筱霏……”
从来凝视闻人筱霏时,他的世界,尽无其他。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低声埋怨道,“我都说了马上回去。”
“可……”“哎呀筱霏!”
没等他开口,月生凑到两人中间横插一杠。
“你快给评评理吧,你这位师兄啊,来到我们的棋馆就把我们大门给踢坏了,进来大厅二话不说又把我吼了一通,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大门又招谁惹谁了,上次被你踢过之后还没完全修好呢,这次又无缘无故地挨了一脚,诶,难道这就是你们闻人棋馆子弟拜会其他棋馆的传统?”
“咳……”
筱霏埋怨地望向羲诚,意思是说,你没事儿踹人家大门干嘛?
“抱歉,我师兄可能也是一时心急,”她尴尬道,“让你们管财政的计算下维修费用吧,我们会很快汇钱到你们账上的。”
“哎哟,二位还真是亲师兄妹啊,”端坐一旁一度冷漠的初合终于开口,“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柳初合,”筱霏不悦地一把推开挡她视线的柳月生而怒视稍远处的柳初合,“你这话什么意思?”
初合起身欲发言,目光却突然不知瞥见了什么,低下头去再不搭她的茬。
她疑惑望去,原是段玄胤与北辰赶了过来。
“何故在此集会?”
只见段玄胤大步流星而来,一举一动尽载馆主风范。
“四方来者皆是客,”他淡然招呼道,“诸位请就坐。”
满屋众人虽各怀鬼胎,犹豫思量一番,还是都乖乖地坐了下来。
“慕琪,”他平静吩咐道,“去泡壶好茶来,就用上次你和北辰给我从苏州带回的龙井。”
“是,二叔。”
苏游龙井?羲诚望着慕琪离去的背影暗自惊叹,他怎么忘了,这个姑娘可是茶神苏游的儿媳妇啊!
“羲诚啊,你近来练棋可还顺利?”
东道主方位上的段玄胤向他微笑寒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