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要是遇到这种情况,首先一定不要慌,你要是慌了呢,就中了对方的诡计了。看啊,我们直接将黑子下到……”
讲台上,如许正温声细语地为毕业A班的学子们授课。
潇洒姿态安静地坐于教室角落,一袭酷雅皮衣的筱霏,托着脸痴痴地凝望着讲台上的她。
她经常会想,上帝在为她的如许师姐配置情绪的时候,大概是不小心打翻了一整罐温柔吧。不然她认识她都二十多年了,怎么会从没见过她跟任何人急眼呢。
稀世的珍宝。
人间白月光。
平素在人前霸气十足的筱霏在她的面前,也是满眼迷妹的顺从。
她就是那种有着让全世界都安静下来的魔力啊……
“不好了!大师姐!大师姐!”一位棋馆弟子着急忙慌地从外面奔了进来。
“怎么了十七?”如许上前安抚住大喘粗气的师弟,“别慌,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大师姐……”
十七师弟稍微缓了一会儿。
“三——不对,是邵青青来了!”
“什么?!”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一旁的筱霏……
十五分钟前。
闻人棋馆,宾客大厅
“惊寒,你把棋子落在这儿,岂不是相当于给为师做嫁衣吗——”“嗯?哎呀,疏忽,疏忽……”
高惊寒讶异地望着眼前的败局,连连摇头叹惋。
“师兄,回家探亲的这几个月你是不是没好好练棋啊,”一旁嗑着瓜子的安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会儿工夫你都连输师父三局了。”
“我……”惊寒惭愧道,“我的棋艺本来就和师父不能比,又不是羲诚,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获得那么多奖项,一盘棋能和师父老人家周旋那么久……”
“师父!师兄!”
一位弟子急匆匆地冲进内厅,打破了师徒三人间的平静祥和。
“怎么了?!”惊寒立马迎了上去。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小师弟素来沉稳,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
“师兄,三,三……”他有些难以启齿,一咬牙,“三师姐来了!”
“什么?!她还好意思来?!”
师徒三人同时一震,安良更像是被烫到般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向斯文的他,这次无论如何也抑不住怒火。
“这个叛徒!还来我们棋馆做什么?你还过来禀报?直接把她轰出去!”
“安良!安良你先冷静一点!”
惊寒安抚住他。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很生气,可是青青也不是傻子,那件事过去七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踏进我们棋馆半步,今天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来者是客嘛,她有错是她的事情,我们不要失了自己的待客之道,师父——”
他问询地转头望向一旁的闻人羡南。
“您意下如何?”
闻人羡南沉默须臾。
“你处理吧。”
他缓缓地扶着自己的腿站了起来,黯然步履,向内厅而去。
惊寒这才惊觉,师父的脚步……何时竟然已经变得有些蹒跚了。
-
从跨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眶就湿润了。
邵青青怔怔地走在那条她曾走过无数次的石子路上,沿途打量着馆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一切的一切,却又那么地陌生。
七年了。
七年中,她几乎每天都周旋在懿卿,忙碌,或消磨。两条街!就两条街而已!多少次路过这里,匆匆一瞥,她就又得远去,可这曾经明明——
是她的“家”呀。
咫尺家门不得归,何其悲哉!
她强行收起自己的感性情绪,邵青青,你当初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有些路,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因为背后,便是万丈深渊,你根本——
无路可退。
……
“大师兄,二师兄。”
她朝二人深深鞠了个躬,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二位近来可安好?”
只见安良嗤之以鼻,丝毫不念往日情面。
“挺好的,”惊寒强颜欢笑地招呼道,“坐吧。”
“哦。”
她轻缓地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怎么没看见师父?”
师父……当年可是最疼她了。
“咳,”惊寒措词道,“师父他……”
“师父不想见你。”
安良直截了当地抢过话头。
“安良——”高惊寒低声斥他,“没什么事儿你就先下去吧。”
“是。”
安良不情不愿地鞠了个躬,临走之前还白了她一眼。
以往对她呵护备至的两位师兄,如今却商量好了似的对她一个比一个冷漠,她若说不在意……是假的。
回不去了……永远。
有些事,一旦做了出来,就是注定覆水难收的。
“青青,你这次回来有何贵干呢?”
高惊寒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师兄,我……”她一鼓作气,“想见见筱霏。”
惊寒一愣。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他虽说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找筱霏干嘛?这个世界上她最亏欠的人?总不可能是补偿吧,总不可能是良心发现了……
来道歉劝和的吧。
“咳——”
他踌躇半晌。
“你的意思我会帮你传达的,但是她愿不愿意见你,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多谢师兄!”
“不用谢,十七师弟!”他唤道,“到教学处去找筱霏。”
……
“大师兄,三……邵小姐,筱霏师妹让你们去公众练棋馆见她。”
十几分钟后,十七师弟如是来报。
“公众练棋室?”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他思索片刻,“好吧,我们过去。”
“请——”
高惊寒微微一笑,冲青青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