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引领筱霏至会客大厅。
“闻人小姐在此稍等,我师兄马上过来。”他撅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明明以前关系还算不错的,为什么从国外回来后就翻脸不认人,哼;明明伤害她的是他师兄,又不是他们兄弟俩,为什么株连,哼。
筱霏不屑管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小心地卷起刚刚踢门时损坏的裤腿……
果然,怪不得那么疼。
“哎呀!”月生看见,大惊小怪道,“你受伤了?”
“嚷嚷什么呀你嚷嚷?”筱霏鄙视地抬头瞥了他一眼,“至于么,不就擦破点皮吗?”
月生定睛一看,伤口确实不算太严重。
“哼,谁叫你踢我们馆门,活该。”“闭嘴好吗?就知道说风凉话,跟你那哥一个德行……”
相比初合,她一直是与直率的月生更合得来些。
“我们是孪生兄弟呀,当然一个德行了。”“……”
“对了!”筱霏突然想起什么来,从皮衣口袋内掏出了两张银行卡,“喏!”
专注于自己腿上的伤势,她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什么意思啊?”他警惕地后退一步,这是要收买他的节奏?
“别误会,”她这才慵懒地解释,“一念让我转交给你俩的,一人一张,我和那柳初合没话说,你替我给他吧。”
一念,柳一念。长她七岁的后妈,她一直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她至今依然记得初次从父亲口中得知此人名讳的场景……
“她叫柳一念,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她的。”
闻人羡南先生的语气是那么的笃定。
“听说人家比您小不少?”
“十六岁。”
她面无表情地鼓鼓掌,“六六六。”
父女俩静默片刻。
“她脾气好,到时候你去到西雅图可不许欺负人家。”
父亲抽了会儿烟。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女儿沉默了半晌。
“好,但也我很清楚地告诉您,如果她反过头来欺负我,我也不会让着她。”
父亲亦沉默半晌。
“要是她真的敢欺负你,我也不会由着她的。”
……
月生踌躇片刻,接过了银行卡。
他这嫡亲胞姐啊,自从嫁于闻人氏后就跟爸妈闹僵了,近几年从国外回来,就住在同一个市里,相互间却谁也拉不下脸先联系对方,真是愁人。
“话说我爸到底哪里不好,”筱霏气不过,“就这么不受你爸妈的待见?”
“……”
“我们闻人氏也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
“……”
“我爸可是堂堂闻人棋馆的馆主。”
“……”
“哼,反正你们不同意也没用,人家俩人感情好着呢。”
这时,门外不远处,段玄胤提着一个箱子匆匆走了进来。
他在她的面前打开箱子……
原来这是一个药箱。
原来,他刚才就看出她受伤了。
他蹲于她身前,一句话没说,只是细心地为她小腿上的伤口擦拭消毒。
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痴望着他。
“做的永远比说的多……”她痛心疾首,“这或许就是我当年能受你迷惑的原因吧。”
他默不作声,继续包扎。
她也出奇的配合,静静地看着他替自己包扎。
包扎完毕。
“可惜……我如今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她狠狠地揭下他刚刚替自己包扎好的纱布,又狠狠地将桌上的药箱推到了地上。
“筱霏……”
一旁的月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而她期待的他,反而却没有“发作”。
他只是平静地收拾好了地上的药箱,再次蹲身欲为她包扎。
这一次——她躲开了。
好吧段玄胤,论虚伪,我比不过你。
……
筵席之上,段玄胤亲自为她斟下一杯香茶,未深嗅,那股久违而熟悉的清香便朝她扑面而来。
苏游龙井,那承载着他们最初的模样的香茶。
此时厨房的人也送来了餐前甜品。
“记得抹茶是你挚爱的口味……”
“挚爱……”筱霏轻飘飘地瞥了眼面前绿油油的蛋糕,“呵,那就拜段先生所赐了。”
开口之言无一不折煞,两天下来,他都快习惯了。
那个他等了七年的纯良至极的姑娘,显然已经不复存在,而眼前人如今变得这般犀利,他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时他也想过,如果老天爷可以给他重来一次机会,事情还会不会发展成如今这种局面。
可惜他的满腔痛苦,并非后悔,而是无奈。
-
二零一二。
初春,新年伊始。
这天正值浣阳高中开学季,黄昏时分,校门前人潮拥挤,鸣笛声、喧闹声、不远处几个十字路口此起彼伏的声声哨响……交警叔叔们心力交瘁地在指挥着交通。
随着校园内最后一个铃声的响起,校门口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深蓝色的人海,一个个轻快的步伐,一个个青春无敌的笑脸,构成了一副副靓丽写实的优美画卷。
那停在校门前的车子中,有一辆,便是段玄胤的。
车窗缓缓降下,只见车中人虽戴墨镜难掩姣容,露出额头的大光明黑发和简单的白色衬衫都显得他更加干练清爽。
不知他远远看到了什么,勾唇一笑,招招手。
一个蹦蹦跳跳的深蓝色身影便朝他欢快地跑了过来。
“二叔,”慕琪上了车,“怎么今天您这个大忙人来接我啊,哎呀,慕琪真是受宠若惊啊!”
段玄胤莞尔一笑,“别贫了,系好安全带。”
“说真的,您是真不知道自己多有名吗?”慕琪打趣道,“鬼才棋手,连拿三界艺青围冠的神仙诶!你说你光业务优秀就算了,人还长这么招摇,迷倒多少少女啊!今天你出来接我,要是被你那些狂热的小粉丝看到,那我们还不得被堵个三天三夜啊。哎呀,人家做你的侄女压力好大……”
“你压力大什么,”段玄胤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做个快乐的傻子不好嘛?”
“……”
果然是亲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