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明若欢又觉得,既然明若辰也是镇南王云渊的子嗣,那让明若辰与镇南王父子相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明若辰现在的处境虽说不坏,但也绝对算不上有多好。可如果让明若辰与镇南王相认,那么不管怎么说,镇南王都不可能对明若辰不闻不问的。若是有了镇南王的助力,明若辰的前途仕途必然不成问题。
虽然说明若欢的确很不想和这位异性王爷牵扯上任何关系,但她也不得不将明若辰的事情考虑进来。如果她因为纠结自身的名誉而让明若辰失去一个绝佳的机会与助力,那明若欢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明若辰。
再者说,不论明若欢再怎么逃避不理,也都无法改变她的确是镇南王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淌着镇南王一族的血脉这一事实。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明若欢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她应该尽早决定是否要与镇南王相认。
就这么纠结了大半个晚上,明若欢才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明若欢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多久,就听到了冷月在房间外面的敲门声,提醒明若欢时辰不早,该起身洗漱了。
明若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清醒一些之后,就让冷月准备好洗漱的东西,看了看外头,天已经大亮,确实是该起来了。
“小姐,你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冷月端着脸盆进来后,被明若欢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她赶忙放下盆子,拿着湿手帕走向了明若欢。
明若欢头脑乱嗡嗡的,一片混沌。又或者说是清醒过头,便不愿意多加思考。然则逃避问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冷月用湿帕子给她擦脸的功夫,她就逐渐平稳了心神。
她明若欢,终究应当见镇南王一面。毕竟……毕竟,前尘旧事难料。
“哎呀,小姐,您这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没睡好不是?嗯?”冷月一面抱怨着一面手上动作不停,唠唠叨叨越来越像老妈子了,“您说您啊……总是一个人扛那么多,直接给我们这些属下点儿任务帮你分担分担不好吗?”
她的精神完全没有集中,早已飘飘然到九霄云外。
——但是,她并不能直接去见镇南王。这样风险实在太大了,一旦有差错,接下来的事情,她都难以预料。
明亮眼眸思量间不自觉的转着,冷月此时已为她穿戴整洁。
唠叨半天见她不发一言,还以为她是真出什么问题了。一抬头却见她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的眼神,正疑惑着,明若欢已冲出去了,“哎,小姐去哪儿……”
那人无比潇洒走远了,清亮的声音悠悠传来。
“别跟来,我去办正事……”
许国公府,书房内,霜雪染鬓却依旧背脊笔挺的男人背对着她,手执一卷书细细钻研着,目光沉寂如水。
不出声,也不看她。
明若欢进来半天,心绪翻涌半晌,才端端正正的一抖长袖,正经的行了晚辈之礼。
“外公。”这礼,不卑不亢。不亲近,也不疏离。
许国公心知这丫头鬼灵精怪,诸多纠纷皆与她有关,他年岁大了,常常力不从心,疲惫之感难以遏制。不得不服老啊……虽然难以全身而退,可这是他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他不舍得她敛眉忧伤。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笑着转过身,“起来吧,丫头,怎么了?”
明若欢没料到许国公如此直接,先是愣了一愣,转而一笑,不过也好,不用绕太多的弯子了。
——方便!
明若欢到了如今,也分不清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了。眼眶竟自然而然的微微泛红,一副凄切模样儿。跪在地上哽咽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若欢近日夜夜辗转反侧,入梦便总是先人慈祥模样,故人已乘黄鹤而去,再难复返,思及祖母在世时对若欢的百般疼爱,若欢便情难自制……”
她微微垂首,咬住禁不住颤抖的唇瓣,额发在她的双目投下阴影,这才掩盖住她打转的泪水。
许国公一听。
稀了奇了,摇头晃脑的放下书卷打算听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哑着嗓子应和一声,“嗯,好孩子。”
“我不敢说自己何等情深义重,至少世间走一遭,总该记得些重要的人。”她忽的伏倒在地,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若欢,誓死不会更名换姓。”
许国公微微扬起眉毛,沉吟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如今风云莫测,但人心都是肉……情义二字,终难放下。”
她深深拜倒在地不肯起来,“若母亲和若辰同意,我想,认镇南王做义父。”
老者眉睫微动,忽然笑了,寥寥几声,略有遗憾之感。
情义,情义……?
也就只有这样一腔热血一片赤诚的年轻人,才能说出情义二字。
他虽觉可笑,可不免为之动容了。却依旧不动声色,执起茶盏,轻轻以杯盖抚散茶沫,入口香醇。
可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世事难料啊,一切原本都是简单的事,辗转数年,相认都如此不易。
可他身为许国公,不是双十少年。不可轻易热血冲动。
“谈何容易?即便认作义父,之后如何呢?”
明若欢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风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粉唇已咬的泛白。
“之后,让母亲与弟弟假死,便可随镇南王回到边疆。只要成功,后患皆除。”
他端着茶杯的手猛烈颤抖一下,几滴茶水迅速涔湿了锦袍。
一个小丫头,竟有如此想法,让人震惊。
他负手于室内缓缓踱步。
明若欢是要嫁给八皇子的,让她假死,不成不成。而许雾和明若辰则不同了,她们与皇室牵扯相对较少,若真的掩盖过去,也算成人之美。何况,明若辰年纪尚小,以后长大了再回京,随便化个身份,谁又能认得出来呢?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么个看起来风险骇人的办法了。
终于,他松了口风。不是妥协,而是对年轻人的认同,“如此,外公就陪你们年轻人铤而走险一次吧……”
“多谢外公成全!”